城西出租屋内,叶青像一尊冰冷的雕塑,静静伫立在窗前。夜幕是最好的帷幕,将他的身影与黑暗融为一体,也将远处那座四合院的轮廓勾勒成一团更加浓重的阴影。他手中把玩着一枚不知从何处得来的、边缘锋利的旧铜钱,铜钱在他指尖灵活地翻转,反射着窗外远处零星灯火微弱的光,偶尔闪过一抹冰冷的寒芒。
对于四合院内正在上演的“替罪羊”戏码,他了如指掌。阎埠贵的崩溃,赵有才的“目击”,那些“恰到好处”的证据……这一切背后那只操纵的手,指向性再明显不过。
“狗咬狗,一嘴毛。”他低声自语,声音里没有丝毫温度,只有一种近乎冷酷的漠然。杨建国和聋老太的困兽之斗,比他预想的还要激烈,还要不择手段。抛出阎埠贵这个早已半死不活的弃子,企图将所有的污水和视线都引过去,为自己争取时间和空间,甚至金蝉脱壳。
按照他最初的计划,此刻最明智的选择就是继续蛰伏,坐山观虎斗。让公安去和那两个老狐狸纠缠,让他们在互相撕咬和自我暴露中走向毁灭。他只需要在最合适的时机,给予致命一击,或者,安静地看着他们自取灭亡。
然而……
他的目光投向远方,仿佛能穿透夜色,看到那个拄着拐杖、深居简出、却如同阴影般笼罩着整个四合院的老太婆。聋老太,“黄雀计划”的核心,隐藏最深、也最危险的那个。
除掉阎埠贵,不过是掐灭一只蝼蚁。但除掉这只老“黄雀”……那感觉,完全不同。那是将一把最锋利、淬着最毒汁液的匕首,从阴影中彻底拔除。那是终结一个时代残留的幽灵,是揭开最后一块遮羞布,是……更有“成就感”的清算。
叶青的嘴角,极其缓慢地,勾起一丝近乎虚无的弧度。那不是一个笑容,而是一种决定。一种从绝对理性的“渔翁”角色,稍稍偏移,带上了一丝属于“复仇者”个人意志的选择。
他需要加一把火,让这场内斗烧得更旺,让那只老“黄雀”自己从最深的巢穴里飞出来,暴露在猎枪的射程之内。
方法很简单。谣言,往往是最廉价也最有效的武器,尤其是在人心惶惶、猜忌丛生的当下。
第二天上午,几个在胡同口玩耍、懵懂无知的小孩,嘴里开始念叨起从某个“路过叔叔”那里听来的“新鲜事”:
“阎大爷在里头招啦!说都是后院那个不说话的老太太让他干的!”
“对对!说老太太才是特务头子,藏着秘密本本!”
“阎大爷吓坏了,都交代了!”
童言无忌,却最具杀伤力。这些真假难辨、带着惊人“内幕”的流言,像长了翅膀一样,迅速在四合院及周边几个胡同里蔓延开来。添油加醋,越传越像真的。人们恍然大悟般窃窃私语:怪不得!怪不得那老太太平时深居简出,神神秘秘!怪不得她能当五保户,说不定就是有靠山!阎埠贵那种怂包,没人指使,敢干那些事?
流言自然也顺着门缝、墙头,溜进了后院那间寂静的屋子。
聋老太坐在昏暗的屋内,手里原本端着的粗瓷茶杯,“啪”地一声,轻轻放在了桌上,发出清脆的磕碰声。她的脸上没有太多表情,但那双一直浑浊半阖的眼睛,此刻却完全睁开,里面闪烁着冰冷、锐利如鹰隼般的光芒,再无半点老态龙钟之感。
枯瘦的手指,缓缓收紧,指节因为用力而微微发白。
谣言……恶毒的谣言!而且传得如此之快,如此有针对性!这绝不是普通街谈巷议!是有人刻意散播!目的就是逼她!逼她自乱阵脚,逼她做出反应!
是谁?公安?那个暗处的“鬼”?还是……杨建国那个蠢货走漏了风声,或者想抛弃她这枚最后的棋子?
无数念头在她脑中电光火石般闪过。但无论源头是谁,这谣言已经产生了效果。它像一把淬毒的匕首,抵在了她的咽喉。一旦公安真的听信,或者以此为由再次加大对她和杨建国的调查力度,他们的处境将急转直下!
不能再等了!原定的、相对稳妥的“让阎埠贵畏罪自杀”的计划,必须加快!而且要做得更干净,更彻底,让阎埠贵“死前”留下指向明确、但又查无实据的“遗言”,把水彻底搅浑,然后……她必须立刻启动备用撤离方案!
时间,变得分秒必争。
当天下午,聋老太破天荒地主动走出了后院。她换上了一身稍微整洁些的深蓝色布衫,头发梳得一丝不苟,拄着那根磨得光滑的枣木拐杖,脸上带着一种刻意伪装的、属于“四合院老祖宗”的担忧和沉重,缓缓向前院走去。
院子里的人看到她出来,都愣住了,随即眼神变得复杂难明,流言的影响显而易见。没人敢上前打招呼,都只是远远地看着,低声议论。
聋老太恍若未见,径直走到前院,对守在耳房外、神色惊惶的阎家人(三大妈和阎解成)说道:“我去看看埠贵。不管怎么说,他是院里老人,出了这种事,我这个老家伙,总得去问问,去劝劝。你们也别太着急,公安同志会查清楚的。”她的声音沙哑缓慢,带着一种长辈的关怀,听起来合情合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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