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立第一旅备用指挥所(临时山洞)。
空气中弥漫着草木灰、湿气和一种压抑的紧张感。油灯的光晕在粗糙的岩壁上跳跃,映照着林凡、赵刚、王根生等人凝重的面孔。电台静默地闪烁着红灯,代表着各条战线上传来的信息正在被接收和处理。
“猎杀小组回报,‘疾风’组进入东南黑松林后失去踪迹。林子太密,夜间追踪困难,且对方反追踪能力很强,设置了简易陷阱和误导痕迹。”通讯员汇报。
“继续外围监控,不要强行深入。”林凡指示,“‘饿狼’和‘鬼影’组有消息吗?”
“尚未发现明确踪迹。但三号、七号预警点报告有可疑夜间活动迹象,无法确认是否与敌有关。”
敌人如同滴入宣纸的墨,正在根据地的边缘和外围缓缓渗透、晕染,寻找着最薄弱的突破点。
王根生清了清沙哑的嗓子,继续汇报内部排查的敏感进展:“旅长,政委,关于陈致远参谋的‘测试’,已经布置下去了。今天上午,我让机要室以‘修订反渗透作战预案’的名义,准备了一份加密等级很高的‘密令’草案,内容是关于在‘老狼沟东南废弃炭窑沟至野狼谷一线’,设立‘多层弹性防御与机动反制区’的初步构想,里面包含了部分预设火力点、机动路线和联络暗号的调整设想。这份草案,按照规定程序,需要陈参谋所在的作战科进行初步审阅和补充意见。”
他顿了顿,声音压得更低:“草案里,我故意加入了几个看似合理、但与我们实际部署有微妙差异的‘调整点’,比如将原计划中野狼谷北侧的一个隐蔽观察哨位置,向南移动了三百米,标注了错误的坐标网格;还有将一条备用撤退路线的优先级提高了两级。如果……如果陈致远是‘影子’,并且他试图将这份‘重要情报’传递给‘猎枭’小组,那么这些差异点,就可能成为我们追踪和反制的关键。”
赵刚眉头紧锁:“根生,这会不会太冒险?如果陈致远不是内奸,这份草案泄露出去,也会对我们的实际部署造成干扰。”
“草案的流转范围严格控制在作战科核心三人小组内,且明确标注为‘初步构想,未经最终确认’。”王根生解释道,“即使泄露,敌人也会意识到这并非最终方案,但其中的‘调整方向’和‘预设区域’,对他们来说依然是极具诱惑力的情报。而且,我们可以在草案中暗示,这是为了应对‘可能来自东南方向的渗透威胁’而紧急制定的,正好与‘疾风’组目前动向吻合,增加其可信度。”
林凡沉思着。这是一步险棋,用一份半真半假的“机密”作为诱饵,去钓那条可能隐藏在最深处的“鱼”。成功了,就能揪出“影子”,甚至误导“猎枭”。失败了,则可能打草惊蛇,或者造成内部猜忌。
“可以执行。”林凡最终做出决断,“但必须确保草案内容的‘泄密’渠道完全在我们的监控之下。除了陈致远,另外两位接触草案的作战科同志,背景是否绝对可靠?”
“一位是跟您从黑云寨出来的老红军,另一位是抗大毕业、经过多次审查的年轻参谋,家庭背景清白,政治表现一贯良好。”王根生回答,“我已经安排了对他们三人接触草案后的所有行踪进行最高级别的秘密监控,包括与任何外部人员的接触、通信,甚至垃圾丢弃物。同时,草案本身做了特殊标记,一旦被拍照或抄录,会留下极细微的、只有我们知道的痕迹。”
“好。那就按计划进行。”林凡点头,“另外,通知‘狼牙’,加强对野狼谷及废弃炭窑沟区域的隐蔽侦察和预设阵地的准备工作,但不要大张旗鼓。如果敌人真的被引向那里,我们要确保那里变成真正的‘猎场’。”
**旅部参谋处,一间略显拥挤的土坯房内。**
陈致远参谋坐在自己的办公桌前,面前摊开着那份刚刚由机要员送来的“密令”草案。他戴着一副断了腿、用线绳绑着的眼镜,眉头微蹙,显得十分专注。油灯的光照亮了他有些花白的鬓角和额头上细密的汗珠——房间里并不热。
草案的标题是《关于强化老狼沟东南翼防御及反制敌特渗透的初步构想(密)》。内容详实,图文并茂,涵盖了兵力部署调整、火力配置、通讯保障、应急撤离等多个方面。作为一名经验丰富的老参谋,陈致远很快看出了这份草案的价值和敏感性。它针对的区域,正是近期情报显示敌特可能渗透的方向,而且其中的一些调整思路,比如建立“弹性防御”、“预设机动反制区”,与他之前的一些想法不谋而合。
他拿起红蓝铅笔,开始在草案上标注自己的意见和补充设想,时而翻阅手边的地图和过往战例记录。他的工作态度,一如既往的一丝不苟。
然而,在他低垂的眼帘下,眼神却有些飘忽不定。草案中提到的几个具体坐标和兵力配置细节,像烧红的烙铁一样烫在他的脑海里。野狼谷北侧观察哨的新坐标……备用撤退路线的优先级调整……炭窑沟预设火力点类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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