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二时五十五分。
野狼峪东南方向十五里,王庄据点如同蹲伏在黑暗中的一头怪兽,炮楼顶端的探照灯有气无力地扫过外围的壕沟和铁丝网,在寂静的春夜里划出几道惨白的光柱。据点里,除了巡逻哨兵沉重的皮靴声和偶尔的低声喝问,一片死寂。连续多日的风声鹤唳和补给被截的阴云,让守军的精神紧绷到了极点,疲惫与不安在黑暗中无声蔓延。
据点外三百米,一处被精心伪装过的洼地里,独立第一旅临时前敌指挥所。林凡放下手中的怀表,表盘上的夜光指针正坚定地指向三时整。他抬起头,目光穿透黑暗,望向王庄据点那黑黢黢的轮廓,眼神冷冽如冰。
“时间到。”他的声音平静,却带着千钧之力,“发信号。”
“是!”身旁的警卫员李铁柱应声,毫不犹豫地扣动了信号枪的扳机。
“嗵——!”
一颗碧绿色的信号弹,拖着凄厉的尾音,猛地冲破黎明前最浓重的黑暗,在王庄据点上空炸开一团刺眼的光晕!这诡异的绿光,瞬间照亮了炮楼顶端那面膏药旗,也照亮了下方面容惊愕的日军哨兵的脸!
“打!”几乎在信号弹升空的同时,潜伏在进攻出发壕里的孙德胜,用尽全身力气,发出了石破天惊的怒吼!
“轰!轰!轰!轰!”
预先设定的炮兵阵地上,独立第一旅积攒的全部家底——四门迫击炮和超过二十具掷弹筒——发出了第一轮齐射!炮弹和榴弹带着尖锐的呼啸,划破夜空,如同冰雹般砸向王庄据点!
爆炸的火光瞬间撕破了黑暗!首轮打击的重点目标是炮楼顶层和四个外围地堡!炮弹在砖石上炸开,碎石、泥土、木屑混合着硝烟冲天而起!炮楼顶层的了望哨和机枪位在爆炸中剧烈摇晃,那盏探照灯被一块弹片击中,“啪”地一声熄灭了一盏。
“敌袭——!!!”
凄厉的日语警报声终于从据点中响起,带着无法置信的惊恐。短暂的死寂被彻底打破,据点内瞬间炸开了锅!日军士兵从睡梦中惊醒,慌乱地抓起武器扑向射击孔。伪军更是乱作一团,尖叫、哭喊、怒骂声响成一片。
“突击队!上!”孙德胜在掩体后挥舞着大刀片。
早已等待多时的突击队员们,如同蛰伏已久的猎豹,从距离敌壕仅三十余米的进攻出发壕中一跃而出!他们三人一组,或扛着长长的木板、门板(用于架设简易桥梁通过壕沟),或抱着沉重的炸药包、集束手榴弹,在机枪火力和掷弹筒的掩护下,弯着腰,以最快的速度扑向外围壕沟!
“机枪掩护!压制炮楼火力!”孙德胜对着步话机大吼。布置在两侧高地上的轻重机枪疯狂开火,子弹如泼水般洒向炮楼和地堡的射击孔,打得砖石碎屑纷飞,暂时压制了敌人的反击火力。
突击队的行动迅猛而果决。第一组冲到壕沟边,迅速将厚重的门板搭上沟沿,后面的人毫不犹豫地踏着摇摇晃晃的木板冲过壕沟!有人中弹倒下,坠入深沟,后面的人立刻补上!
“快!剪断铁丝网!”冲到铁丝网前的战士们用工兵剪奋力铰断那带着倒刺的铁丝,手臂和衣服被划破也浑然不顾。
“哒哒哒——!”炮楼二层的一个射击孔里,日军的机枪终于挣扎着响了起来,子弹扫过地面,打在泥土里噗噗作响,几名正在通过壕沟的战士不幸中弹。
“掷弹筒!干掉它!”孙德胜急得眼睛冒火。
“嗵!”一发榴弹带着复仇的火焰准确地钻进了那个射击孔,轰然炸响,机枪声戛然而止。
“爆破组!目标正前方地堡!上!”指挥突击队的连长声嘶力竭。
两名抱着炸药包的战士,在战友火力掩护下,利用地形起伏,连滚带爬地接近了一个正在向外喷吐火舌的地堡。子弹在他们身边嗖嗖飞过,打在石头上溅起点点火星。其中一名战士在距离地堡五六米处被子弹击中大腿,闷哼一声倒地。另一名战士没有丝毫犹豫,猛地加速,冲到地堡射击孔侧下方,拉燃导火索,将哧哧冒烟的炸药包狠狠塞进了射击孔!
“轰隆——!”一声沉闷的巨响,那个地堡如同被掀开了盖子的罐头,浓烟和火光从射击孔和顶部喷涌而出,里面的机枪彻底哑火。
“好!”后方观战的指战员们心中叫好。
然而,日军的抵抗比预想的还要顽强。最初的混乱过后,在底层军官和军曹的吼叫下,日军士兵迅速恢复了部分秩序。炮楼和剩余地堡的火力开始有组织地反击。特别是炮楼顶层的机枪,虽然被炸坏一盏探照灯,但另一挺机枪在更换了射手后再次咆哮起来,居高临下的扫射给正在通过开阔地的突击队造成了不小的威胁。
“他娘的!鬼子反应真快!”孙德胜骂了一句,正要命令加强火力压制,突然,他注意到,据点西侧响起了异常激烈的枪声和爆炸声,甚至隐约有喊杀声传来。
“是张大彪的佯动开始了!”孙德胜精神一振。果然,炮楼和部分地堡的火力明显被西侧的动静吸引,分出了一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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