普陀山的晨雾总带着股清苦的檀香,漫过紫竹林,绕着潮音洞,把整座山衬得仙风道骨。可今儿的洛迦殿偏院,却透着股说不出的违和——院门外摆着两盆精心打理的茉莉,花瓣上还沾着晨露,可刚迈进门,一股混杂着糕点碎屑、隔夜茶水的酸腐味就直冲鼻腔,与普陀山的清雅格格不入。
哪吒是被木吒一封“贤女自荐”的书信喊来的。信里把自家女儿木婉清夸得天花乱坠,说她“温婉贤淑,精通厨艺,孝顺公婆,实乃良配”。哪吒本不想来,可架不住李靖天天在耳边念叨“木吒是你二哥,他的女儿总不会差”,只好踩着风火轮,带着几分不耐登上了普陀山。
刚进偏院,就见一个身着淡绿襦裙的少女迎了上来。少女梳着双丫髻,鬓边簪着朵白色茉莉,眉眼弯弯,说话细声细气,活脱脱一副大家闺秀的模样。正是木吒之女木婉清。
“三太子远道而来,婉清有失远迎,还望恕罪。”木婉清屈膝行了个礼,声音柔得像棉花,“我已备下清茶,快请进屋歇歇。”
哪吒挑眉,目光扫过她身上的襦裙——看着素雅,可领口的绣花针脚歪歪扭扭,裙摆上还沾着块不易察觉的糕点碎屑。他心里咯噔一下,暗道“怕不是个绣花枕头”,但还是跟着进了屋。
屋内陈设倒是雅致,八仙桌上摆着一套白瓷茶具,旁边放着一碟精致的桂花糕。木婉清亲手为哪吒倒了杯茶,茶汤清亮,香气淡雅,倒像是那么回事。
“三太子,这是我清晨采摘的普陀云雾茶,亲手炒制的,你尝尝?”木婉清双手捧着茶杯递过来,眼神里带着几分娇羞,“我自小跟着母亲学厨艺,做得一手好菜,日后若能嫁与太子,我愿为你洗手作羹汤,每日变着花样做你爱吃的,孝顺殷夫人,打理好李府家事,绝不让你分心降魔。”
这话听得倒是顺耳,可哪吒眼角的余光却瞥见了后厨的方向——门帘没拉严,露出里面堆积如山的脏碗,碗沿上还沾着干涸的油渍,几只苍蝇在上面嗡嗡打转。他心里的疑虑更重了,面上却不动声色,端起茶杯抿了一口,茶水微凉,哪像是刚炒制的新茶。
“哦?你倒说说,你都会做些什么菜?”哪吒放下茶杯,语气带着几分试探。
木婉清眼神闪烁了一下,随即笑道:“家常的糖醋鱼、红烧肉、清炒时蔬我都会做,还会做莲子羹、桂花糕这些点心。殷夫人喜欢清淡口,我特意学了素斋,保证合她老人家的胃口。”
“是吗?”哪吒嗤笑一声,突然站起身,“正好我饿了,不如你现在就露一手,让我尝尝你的手艺?”
木婉清脸色瞬间白了几分,连忙摆手:“三太子说笑了,厨房还没收拾好,食材也没备好,今日怕是做不了了。改日……改日我一定做给你吃。”
“没收拾好?”哪吒迈步就往后厨走去,“我帮你看看,缺什么食材,我让天兵送来便是。”
“别!”木婉清慌忙上前阻拦,可哪里拦得住哪吒。他一把掀开后厨门帘,眼前的景象让他差点笑出声——
灶台上积着厚厚的油垢,锅里还残留着昨晚的剩饭,几只脏碗摞得比人还高,菜篮子里的青菜已经发黄腐烂,散发出难闻的气味。墙角堆着一堆没洗的衣物,上面沾着各种污渍,而所谓的“亲手炒制的云雾茶”,茶罐里装的竟是普陀山小和尚们喝剩下的陈茶。
“这就是你说的‘精通厨艺’?”哪吒转身,火尖枪在掌心转了个圈,枪尖指着那些脏碗,“你连自己的碗都懒得洗,还说要给我洗手作羹汤?你这贤淑,怕不是装出来的?”
木婉清的脸涨得通红,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委屈道:“三太子,我……我只是最近忙着为你准备茶水糕点,没来得及收拾。我真的会做菜,只是一时疏忽……”
“一时疏忽?”哪吒冷笑,目光扫过院子角落的一个竹筐,里面装着满满的糕点碎屑和空的蜜饯罐子,“我看你不是忙着准备茶水,是忙着吃吧?你鬓边的茉莉都快蔫了,裙摆上还沾着糕点渣,后厨的脏碗都能养苍蝇了,你还好意思说自己温婉贤淑?”
就在这时,木吒急匆匆地从外面赶来,看到后厨的景象,又看看女儿通红的脸,顿时明白了大半,忍不住叹了口气:“婉清,你怎么又这样?我不是让你好好收拾一下,别露馅吗?”
“爹!”木婉清跺着脚哭道,“我本来想收拾的,可我太饿了,就先吃了点糕点,吃完又觉得累,就想歇会儿,结果忘了……”
“你呀你!”木吒气得头疼,对着哪吒拱手道,“贤弟,实在对不住,小女被我和她娘宠坏了,从小就好吃懒做,一点家务都不会做。我本想让她装装样子,让你见了能有个好印象,没想到……”
“装样子?”哪吒火尖枪一挑,把桌上的白瓷茶具挑得粉碎,“婚姻大事,岂能靠装样子?她想嫁我,无非是看中我李府的地位,想借着婚姻吃香的喝辣的,不用干活罢了!还想要我的混天绫把玩,她也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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