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鹫山的晨雾裹着檀香,像块浸了香油的棉花,闷得人胸口发堵。哪吒踩着风火轮悬在半空,混天绫在身后飘得不耐烦,红绸扫过崖边的菩提叶,叶子上的露珠“哗啦啦”往下掉,砸得底下诵经的小沙弥一哆嗦。
“我说,燃灯老道的门徒就是你?”哪吒的火尖枪往地上一戳,枪尖扎进青石板半寸,火星溅起,燎得旁边的香火纸灰打了个旋,“放着好好的降魔事业不干,在这儿盘腿念经,是想让我陪你当和尚?”
崖边的蒲团上,坐着个穿月白僧袍的女子,青丝剃得干净,头皮泛着青,手里捧着本《金刚经》,嘴唇翕动着,嘴里念念有词。听见哪吒的声音,她眼皮都没抬,只是慢悠悠地翻过一页经书,声音淡得像崖边的雾:“三太子此言差矣。佛法云,色即是空,空即是色。婚姻本是尘缘桎梏,娶我,需斩断世间俗念,随我在灵鹫山修行,从此青灯古佛,了此残生——你的降魔事业,不过是杀生戾气,早该舍弃。”
“舍弃?”哪吒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笑得风火轮都晃了晃,混天绫“呼”地展开,红绸子卷过女子面前的香炉,香灰被扬得漫天飞,“我昨天在黑风山救了三百个被妖精掳走的百姓,他们哭着喊我救命时,你在这儿念经;前天流沙河的水怪吞了船夫,我跳下去斩妖时,你还在这儿念经——合着在你眼里,见死不救就是修行,降妖除魔反倒成了戾气?”
女子终于抬起头,眉心间点着颗朱砂痣,眼神里满是悲悯,却带着股不容置疑的傲慢:“三太子执迷不悟。众生皆有命数,妖精害人,是因果报应;百姓遭难,是前世业障。我等修行之人,只需诵经超度,化解戾气,岂能妄动杀念?你这般打打杀杀,只会徒增罪孽,何时才能修成正果?”
“修成正果?”哪吒突然往前踏了一步,风火轮的热浪烤得女子的僧袍都微微发皱,“我告诉你什么叫正果!是让饿肚子的百姓吃上饭,让被妖精欺负的人能挺直腰杆,不是你躲在这灵鹫山,对着经书空谈慈悲!”
他突然抬手,混天绫像条红蟒,“唰”地窜向山脚下。没过多久,红绸子拖着十几个衣衫褴褛的凡人回来了——有拄着拐杖的老者,有抱着孩子的妇人,还有断了胳膊的少年,个个面黄肌瘦,身上带着伤痕,一落地就对着哪吒连连磕头:“多谢三太子救命之恩!”
女子看着这些人,眉头皱了皱,往后退了半步,像是怕被他们身上的“俗气”沾染:“三太子,你这是何苦?把这些凡夫俗子带到圣地,只会玷污了灵鹫山的清净。”
“清净?”老者气得浑身发抖,拐杖往地上一戳,“我们在山下被白骨精掳走,日夜受折磨,喊天天不应,喊地地不灵!这位女菩萨就在山上念经,我们喊破喉咙,她都不肯露个面!这就是你们的清净?是见死不救的清净!”
抱着孩子的妇人哭道:“我男人被白骨精吃了,我抱着孩子逃出来,跑到山脚下求她发发慈悲,她却说我们是‘业障缠身’,让我们自生自灭!若不是三太子路过,我娘俩早就成了妖精的点心了!”
少年举着断胳膊,眼里满是怒火:“她还说,我们遭此劫难,是上辈子造了孽,让我们好好忏悔,等着被超度!三太子,你说说,这叫什么佛法?这叫什么慈悲?”
哪吒指着这些受苦的凡人,火尖枪的焰头窜得老高,几乎要燎到女子的鼻尖:“你天天念经,念的是‘普度众生’,做的却是见死不救!佛法不是让你逃避责任,是让你在该出手时出手!你连最基本的恻隐之心都没有,还谈什么修行?还想让我跟你一起青灯古佛?我怕跟你待久了,连怎么当人都忘了!”
女子的脸一阵红一阵白,手里的经书“啪”地掉在地上,却还嘴硬:“我……我是奉师父之命在此修行,不可妄动凡心。这些凡人的苦难,自有其命数,我强行干涉,只会违背天道……”
“放屁!”一声怒喝从云端传来,燃灯道人踩着祥云而来,手里的琉璃灯泛着金光,照得女子的脸煞白。他走到女子面前,眉头皱得能夹死苍蝇:“孽徒!谁教你这般曲解佛法?修行不是逃避,是担当!佛法的慈悲,不是挂在嘴边的经文,是救苦救难的行动!你在这灵鹫山念经三年,却连山下的百姓都不肯救,修的是什么佛?悟的是什么道?”
女子见了师父,“扑通”一声跪在地上,眼泪掉得像断了线的珠子:“师父!弟子知错了!弟子只是觉得,凡俗之事太过污秽,会影响修行……”
“污秽?”燃灯道人把琉璃灯往地上一放,灯光照亮了那些凡人身上的伤痕,“这些百姓的苦难,是最真实的修行教材!你连他们都不敢面对,连伸手救一把的勇气都没有,还谈什么修行?我教你诵经,是让你明辨是非,不是让你躲在经书里当缩头乌龟!”
他转向哪吒,微微欠身:“三太子所言极是,是我管教不严,让这孽徒误入歧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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