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海岸的浪头今儿个格外躁,卷着咸腥气往沙滩上拍,把块块礁石漱得发亮。哪吒踩着风火轮悬在半空,混天绫在身后飘得像团火,眼瞅着那只大蚌壳从浪里浮出来,壳上还沾着片海草,活像刚从泥里捞出来的咸菜坛子。
“我说,你就是托塔李天王给我介绍的相亲对象?”哪吒的火尖枪往沙滩上一戳,沙粒“噼啪”炸开,“长这样?跟我家李靖养的老鳖似的。”
蚌精“咔哒”一声张开壳,露出里面铺得满满当当的“夜明珠”,珠子个个圆溜,在日头下闪着贼光。她的声音尖得像指甲刮玻璃:“小将军怎好以貌取人?奴家这陪嫁,十万颗夜明珠,颗颗比东海龙王的还大,够你买十座陈塘关!”
哪吒眯眼瞅了瞅,那些珠子看着亮,光却浮在表面,像涂了层猪油。他嗤笑一声,踩着风火轮往下落,混天绫突然甩出去,卷了颗“夜明珠”回来,捏在手里掂了掂:“就这?怕不是南海那边用砗磲壳磨的假货?我上次去敖丙家玩,他鱼缸里铺的石子都比这亮。”
蚌精的壳猛地一合,又“咔哒”张开,尖声道:“你懂什么!这是千年暖玉珠,夜里能照见三里地!”她突然往海里喊,“虾兵蟹将何在?给小将军瞧瞧奴家的家底!”
浪头里果然钻出几个歪瓜裂枣的虾兵,举着生锈的长矛,还有只螃蟹横着走过来,爪子里托着个破木盒,里面装着串“珍珠项链”,珠子上还沾着泥。
“瞧见没?”蚌精得意地晃了晃壳,“这都是奴家闲来无事养的,随便拿串都能换你那破枪上的红缨。”
哪吒正想把手里的假珠子捏碎,忽听海里“轰隆”一声,浪头掀起丈高,老龙王敖广骑着海马出来了,龙须上还挂着片海带。他身后跟着龙子敖丙,银袍玉带,手里捧着个水晶盘,盘里的夜明珠足有拳头大,光芒透过海水照过来,把沙滩都染成了亮蓝色。
“好你个蚌精!”敖广的龙须气得直抖,指着蚌壳里的假珠子骂,“去年在南海骗了龟丞相的珊瑚树,今年又敢来东海撒野?你这砗磲珠是街边货郎按斤称的,三颗不值一个铜板,还敢说十万颗?”
蚌精的壳瞬间白了,却嘴硬道:“龙王莫要血口喷人!奴家这珠子……”
“闭嘴!”敖丙突然开口,声音清冽如冰,他举起水晶盘,夜明珠的光猛地炸开,把蚌壳里的假珠子衬得像堆灰渣,“真宝贝在这!我这颗珠子,是北海玄冰下埋了万年的,夜里能照见海底龙宫的珊瑚林,你那破玩意儿,怕是连自家壳缝里的泥都照不清!”
哪吒笑得直拍大腿,混天绫突然卷住蚌精的壳,往沙滩上一拽:“我说你这老蚌,是想骗婚骗财啊?前阵子听说有个鲤鱼精被你骗了座珍珠岛,原来是真的!”
蚌精急得在沙滩上乱滚,壳撞在礁石上“砰砰”响:“放开我!我乃千年灵蚌,跟西海龙王沾亲带故……”
“沾亲?”敖广冷笑一声,“去年你偷了西海三太子的夜明珠,被他追得钻了三个月泥洞,忘了?”他突然冲虾兵喊,“把这骗子拖去珊瑚狱,让她知道虚报家产的下场!”
虾兵刚要上前,哪吒突然拦住:“慢着!”他火尖枪往蚌壳上一点,枪尖的火苗燎得蚌壳“滋滋”响,“这种爱吹牛的主儿,留着也是祸害。敖丙,你那水晶盘借我用用。”
敖丙把水晶盘递过去,哪吒举起夜明珠,光芒直直射进蚌壳里。只听“咔嚓”一声,那些假珠子突然裂开,流出黏糊糊的黑水,原来是用海藻胶和鱼鳞糊的。
“瞧见没?”哪吒把假珠子踢到海里,浪头一卷就没影了,“真金不怕火炼,假货经不起照。想靠骗术混日子,早晚得把自己壳赔进去!”
蚌精吓得“嗷”一声,猛地合上壳,往海里滚去,壳边还挂着的破海带在浪里飘得像条抹布。敖丙看着她的背影,皱眉道:“这几年海里不太平,净是些想靠虚报家产攀高枝的主儿,前阵子还有个墨鱼精,说自己有万顷墨田,结果一吓就喷出墨汁露了馅。”
哪吒收起火尖枪,拍了拍敖丙的肩膀:“还是你们龙宫实在。不像某些玩意儿,满肚子都是虚货,偏要装成聚宝盆。”他突然跳到敖广跟前,咧嘴笑,“老龙王,中午在你家蹭饭呗?我想吃你那千年海参,上次敖丙给我带的,味道绝了。”
敖广被他晃得头疼,摆了摆手:“吃就吃,别用你那火尖枪戳我家珊瑚!”
浪头渐渐平息,沙滩上还留着蚌精滚过的痕迹,像条歪歪扭扭的丑虫子。哪吒踩着风火轮跟在敖丙身后往海里走,混天绫在水里搅出串串金泡,心里暗骂:什么玩意儿,还不如我家院里那只老乌龟实在,至少人家有多少壳就说多少壳,不吹牛。
远处的海平面上,阳光碎成金片,照得真夜明珠的光越发透亮。哪吒哼着小曲,觉得这趟相亲虽没成,倒也算替海里除了个祸害,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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