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暂的休整,更像是狂风暴雨后难得的心灵栖所。当苏念安和林屿森重新整理好仪容,手牵手走出休息室时,外面的天色已近黄昏。夕阳为植物园的山峦和草坪披上了一层柔和的金红色纱幔,与玻璃花房内逐渐亮起的璀璨灯火交相辉映,营造出与白天草坪仪式截然不同的、更加温馨私密的氛围。
晚宴设在玻璃花房内。通透的穹顶下,热带植物郁郁葱葱,各色珍奇花卉在精心布置的灯光下吐露芬芳。长条餐桌铺着洁白的桌布,银质餐具和水晶杯折射着细碎光芒,中央点缀着与婚礼主题相呼应的梧桐叶与白玫瑰造型的桌花。柔和悠扬的爵士乐流淌在空气中,宾客们已陆续就座,低声交谈,脸上都带着愉悦的笑容。
当新人相携步入花房时,所有目光再次聚焦,掌声和祝福声再次响起。这一次,气氛更加轻松融洽,少了仪式时的庄重,多了几分家宴般的亲切。
晚宴正式开始。精美的菜肴一道道送上,香气四溢。苏念安和林屿森坐在主桌,身旁是双方父母和几位至亲长辈。席间,不断有亲友过来敬酒或说上几句祝福的话,两人都微笑以对,礼貌回应。
然而,苏念安很快注意到,林屿森几乎没怎么动筷,酒倒是喝了不少。每当有人举杯,他总是毫不犹豫地端起自己的酒杯,一饮而尽,然后周到地为对方添酒,或是招呼侍者。对于那些关系亲近、坚持要和新娘喝一杯的,他更是直接挡在前面,带着无可挑剔的笑容,语气温和却不容置疑:“念安酒量浅,这杯我代她,感谢祝福。”
起初几杯还好,但随着敬酒的人越来越多,苏念安看着他一杯接一杯地将透明的液体灌下去,心渐渐提了起来。她知道他酒量不差,但这样空腹豪饮,加上连日来的身心俱疲,铁打的身子也扛不住。
她悄悄在桌下拉了拉他的衣袖,低声道:“少喝点,吃点东西。”
林屿森侧头对她笑了笑,眼神还算清明,拍了拍她的手背以示安抚:“没事,今天高兴。”但他依旧没怎么动面前的食物,只是在敬酒的间隙,端起水杯喝几口水。
晚宴过半,进入了相对自由的活动时间。音乐变得轻快了些,有人开始在花房中央的小舞池里随着音乐轻轻摆动。夏晓冉拉着陆泽宇跳起了舞,几个年轻的朋友也加入进去,气氛更加活跃。
按照流程,新人需要逐桌向未能来到主桌敬酒的亲友们致谢敬酒。林屿森站起身,动作依旧沉稳,只是起身的瞬间几不可察地晃了一下,随即站稳。他拿起酒瓶和酒杯,对苏念安伸出手:“走吧。”
苏念安担忧地看着他,却也知道这个环节避无可避,只能起身跟上。
从主桌开始,一桌一桌敬过去。林屿森始终将苏念安护在身侧,每到一桌,都是他率先举杯,言辞得体地感谢大家的到来和祝福,然后仰头饮尽。他的风度无可挑剔,笑容无可挑剔,连喝酒的姿态都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豪爽,引得不少男性宾客大声叫好,气氛热烈。
但只有紧挨着他的苏念安能感觉到,他握着酒杯的手指,温度越来越低;他喝下每一杯酒时,喉结滚动的幅度越来越大,像是在吞咽某种灼人的液体;他的呼吸,也渐渐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酒气。
“屿森,真的够了,剩下的我陪你喝一点点……”走到高中同学那一桌时,苏念安终于忍不住,再次低声劝阻。这一桌都是当年关系不错的同学,起哄得也最厉害。
“那怎么行!”一个当年和林屿森同班的男生立刻嚷道,“念安,哦不,现在该叫嫂子了!嫂子,今天可是你们大喜的日子,这酒必须喝!屿森,是不是男人?是男人就干了!”
林屿森笑了笑,没说什么,只是再次举起斟满的酒杯。苏念安情急之下,伸手去挡,却被他轻轻推开。
“放心。”他低声对她说,眼神在灯光下显得有些深邃,甚至带着一丝让她心疼的偏执,“说好今天不让你沾酒的。”
说完,他仰头,又是一杯见底。透明的液体滑过他喉结,有几滴顺着下颌线滑落,没入衬衫衣领。
同学们爆发出叫好声和掌声。苏念安看着他微微泛红却依然竭力保持镇定的侧脸,鼻腔猛地一酸。她知道,他不仅仅是在挡酒,更是在用这种方式,践行他婚礼上的誓言——站在她身前,替她挡住一切,哪怕只是几杯无关紧要的酒水。
她不再劝阻,只是默默地将自己面前那杯一直未动的温水,悄悄换成了和他一样的酒。当他再次举杯时,她也端起了自己的杯子。
林屿森立刻察觉,皱眉看向她,眼神带着不赞同。
苏念安却对他绽开一个温柔而坚定的笑容,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说:“不是说,要一起吗?”
林屿森怔住了,看着她清澈眼眸中倒映的自己,看着她手中那杯微微晃动的琥珀色液体,胸腔里某个坚硬的地方,仿佛被这句话和这个笑容,轻轻撬开了一道缝隙,涌入了滚烫的暖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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