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传来的喧闹声由远及近,夹杂着笑声、起哄声和隐约的鞭炮声,如同逐渐高涨的潮水,涌进了这间被阳光和紧张情绪填满的闺房。
“来了来了!迎亲的队伍来了!”夏晓冉第一个冲到窗边,撩开窗帘一角向下张望,兴奋地回头喊道,声音因激动而有些变调。
苏念安的心脏猛地一缩,随即开始失控般狂跳起来。她坐在铺着大红喜被的床边,双手紧紧交握放在膝上,指尖冰凉。母亲最后帮她整理了一下头纱,动作轻柔,带着不舍和祝福,然后退到了一旁,和几位女性长辈、闺蜜一起,构成了守护新娘的“第一道防线”。
房门被轻轻敲响,外面传来陆泽宇带着笑意的、故意拔高的声音:“里面的美女们开门啦!新郎官来接他的新娘子咯!”
“想接走新娘可没那么容易!”夏晓冉立刻进入角色,隔着门板大声回应,“先表示表示诚意!”
门外顿时响起一阵更大的起哄声。按照习俗,伴郎团开始从门缝里塞进一个个厚厚的红包。夏晓冉和几位闺蜜笑嘻嘻地捡起来,却丝毫没有开门的意思。
“光是红包可不够!得回答问题!”另一位闺蜜高声喊道,“新郎官,听好了!第一个问题,第一次见到我们念安是什么时候?穿的什么衣服?”
门外安静了一瞬,随即响起林屿森清晰而沉稳的声音,透过门板,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却异常肯定:“高一开学,九月一号。她穿着白色的校服衬衫,格子裙,站在梧桐树下,有点不知所措。”
他的回答准确无误,甚至带着画面感。门内的苏念安微微一怔,心底最柔软的地方被轻轻触动。她没想到,他连这样的细节都记得如此清楚。
“算你过关!第二个问题!念安最喜欢吃什么水果?最讨厌吃什么?”
“最喜欢草莓,讨厌榴莲。”
“念安生日是哪天?农历呢?”
“公历七月十五,农历六月十二。”
问题一个接一个,从初识到相恋,从喜好到习惯,林屿森对答如流,没有丝毫犹豫。他的声音始终平稳,仿佛这些问题早已镌刻在心底。门内的闺蜜们互相交换着眼神,从最初的刁难渐渐变成了动容。
苏念安坐在床边,听着他熟悉的声音回答着关于她的每一个问题,那些担忧和恐惧似乎在一点点消散。至少在这一刻,在这个只属于他们的迎亲环节里,他还是那个了解她、珍视她的林屿森。
“最后一个问题!”夏晓冉清了清嗓子,问出了最关键的一个,“请你用三个词形容你现在的心情!”
门外沉默了几秒。房间里外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然后,林屿森的声音再次响起,比之前更加低沉,也更加清晰,一字一句,敲在每个人的心上:
“感激,坚定,以及……迫不及待。”
感激所有,坚定所爱,迫不及待,要娶她回家。
房间里瞬间安静下来,连最闹腾的闺蜜都红了眼眶。苏念安的泪水再次不受控制地涌出,但这一次,是滚烫的,带着释然和巨大的感动。
夏晓冉吸了吸鼻子,用力拉开了房门。
门外,以林屿森为首,陆泽宇和其他几位伴郎簇拥着,清一色的黑色西装,英俊挺拔。林屿森站在最前面,他穿着那身量身定制的深海军蓝西装,身姿依旧笔挺,但苏念安一眼就看出,他瘦了很多,西装穿在身上显得有些空荡。他脸上带着得体的微笑,只是那笑容背后,是难以掩饰的、深入骨髓的疲惫,眼下的乌青即使用心遮掩也依然明显。
但他的眼睛,在看到她坐在床边、披着白纱的那一刻,骤然亮了起来,那里面翻涌着复杂至极的情绪——有显而易见的惊艳,有如释重负的庆幸,有深沉的温柔,还有一丝……仿佛穿越了狂风暴雨终于抵达港湾般的、细微的脆弱。
四目相对,空气中仿佛有电流窜过。所有的喧嚣似乎在那一刻远去,只剩下他们彼此。
“新娘子太美了!林总看呆啦!”伴郎们适时地起哄,打破了这短暂的凝滞。
林屿森回过神,迈步走了进来。他的步伐很稳,但苏念安注意到,他垂在身侧的手,指节微微蜷缩着,似乎在用力克制着什么。
按照流程,他需要找到被藏起来的新娘婚鞋,才能带她走。
闺蜜们自然不会让他轻易得逞,又将房间一番“刁难”。林屿森配合着,在陆泽宇等人的帮助下,最终在窗帘盒的顶层找到了那双精致的白色高跟鞋。
他拿着鞋,单膝跪在苏念安面前,小心翼翼地捧起她的脚,为她穿上。
他的指尖冰凉,触碰到她脚踝的皮肤时,两人都几不可察地轻颤了一下。他低着头,动作轻柔而专注,仿佛在进行一项极其神圣的仪式。苏念安低头看着他浓密的发顶,看着他清晰的下颌线,看着他为她穿鞋时那珍而重之的模样,心中百感交集。
穿好鞋,他抬起头,再次看向她。这一次,他的目光里褪去了所有掩饰,只剩下纯粹的、浓烈的爱意和一种近乎孤注一掷的坚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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