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冬的寒意仿佛也浸透了苏念安的心情。自那天不欢而散后，林屿森再次从她的日常生活中“消失”了。没有消息，没有电话，更没有像往常一样突然出现在她宿舍楼下。
苏念安的心从最初的委屈、生气，渐渐变得空落落的。她无数次点开那个对话框，打好的字又删掉，最终什么也没发出去。她害怕再次得到冰冷的回应，或者更糟——石沉大海。
她开始刻意避开可能会遇到他的时间和地点，将自己埋进书本和社团活动里，试图用忙碌填补那份突如其来的空洞。但夜深人静时，他离去时那个疏离的背影和那句冰冷的告诫，总会清晰地浮现在眼前，让她心里一阵阵发涩。
与此同时，在城市的另一端，林屿森的状态也并不好。
计算机系的实验室里，键盘敲击声密集如雨。林屿森对着屏幕上复杂的代码，眉头紧锁，已经保持这个姿势近两个小时了。同组的陆泽宇打了个哈欠，伸着懒腰凑过来。
“屿森，这块逻辑是不是有点问题？感觉循环嵌套太深了……”他说着，却发现林屿森的目光似乎并没有聚焦在代码上，而是有些放空。
“喂？想什么呢？”陆泽宇用手在他眼前晃了晃。
林屿森回过神，揉了揉眉心，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烦躁：“没什么。”
“得了吧你，”陆泽宇拉过旁边的椅子坐下，一副了然的样子，“从周末回来就这副德行，魂不守舍的。跟你们家那位‘小妹妹’吵架了？”
林屿森敲击键盘的动作顿了一下，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只是脸色更沉了几分。
陆泽宇看他这反应，心里更确定了八九分。他和林屿森从高中就是同学，太了解这家伙了。平时冷静得像台精密仪器，能让他情绪产生波动的，除了极其复杂的算法bug，大概就只有那个叫苏念安的小姑娘了。
“说说呗，怎么回事？”陆泽宇翘起二郎腿，摆出倾听的架势，“是不是你那张冰山脸又把人家小姑娘吓着了？”
林屿森沉默着，视线重新落回屏幕，但紧绷的下颌线泄露了他并不平静的内心。
陆泽宇也不急，慢悠悠地分析起来：“让我猜猜……是不是看到有别的男生围着她转，心里不爽了？然后呢？你是不是又摆出一副‘我是为你好’的哥哥架势，说了些让人家离那些男生远点之类的混账话？”
林屿森敲代码的手指停了下来。
陆泽宇一看他这反应，就知道自己猜得八九不离十。他叹了口气，用过来人的口吻说道：“屿森，不是我说你。你对念安那点心思，我们这些旁观者看得一清二楚。从高中护到现在，是块石头也该捂热了。可你呢？”
他凑近了些，压低声音：“你明明喜欢人家，却非要顶着个‘哥哥’的名头。吃醋了就冷战，不高兴了就甩脸色。你以为你是在保护她？还是在把她越推越远？”
林屿森猛地转过头，看向陆泽宇，眼神锐利：“我没有……”
“没有什么？没有喜欢她？”陆泽宇打断他，嗤笑一声，“得了吧！你看她的眼神，跟我们看她的眼神能一样吗？那根本就是看所有物的眼神！占有欲强得都快溢出来了！”
他指着林屿森的手机：“你敢说，你手机里没存她那么多年的照片？你敢说，你看到她跟别的男生说说笑笑，心里一点疙瘩都没有？屿森，承认吧，你就是喜欢苏念安，不是哥哥对妹妹的喜欢，是男人对女人的那种喜欢！”
陆泽宇的话像一把锋利的解剖刀，一层层剥开了林屿森长久以来用以自我欺骗和保护的外壳。他试图维持的冷静面具出现了裂痕，眼底翻涌着被戳破心事的狼狈和一丝……慌乱。
“她还小……”林屿森的声音有些干涩，像是在做最后的挣扎。
“小？她都上大学了！成年了！你以为她还是那个需要你时时刻刻护在身后的小女孩吗？”陆泽宇毫不留情地反驳，“屿森，你清醒一点！感情是等不来的，尤其是你这种闷葫芦！你再这么等下去，装下去，哪天她真的被别人的热情打动，跟别人走了，你后悔都来不及！”
“她不会……”林屿森下意识地反驳，但语气却带着连自己都无法说服的虚弱。他想起了KTV走廊里，那个男生看向苏念安时带着笑意的眼神，以及苏念安穿着那条陌生裙子、与平日不同的明媚样子……一股强烈的、名为恐慌的情绪攫住了他的心脏。
陆泽宇看着他骤然变化的脸色，知道自己的话起了作用。他拍了拍林屿森的肩膀，语气缓和了些：“兄弟，听我一句劝。别再端着那套‘哥哥’的架子了。喜欢就去追，去告诉她！别再玩什么默默守护、等你长大那套了。女孩子是需要明确的安全感和偏爱的，不是若即若离的猜心游戏。”
实验室里陷入一片沉寂，只有电脑风扇嗡嗡作响的声音。
林屿森靠在椅背上，闭上眼，陆泽宇的话在他脑海里反复回响。
「你就是喜欢苏念安。」
「别再装哥哥了。」
「再等就没机会了。」
每一个字，都像重锤敲在他心上。
他一直以为，将感情深藏，保持距离，是对她最好的保护，是等待她足够成熟的理智。却从未想过，这种隐晦和克制，或许正在成为伤害她、并将她推离自己的利刃。
他想起她昨天看着自己时，那双带着委屈和质问的眼睛。
他是不是……真的做错了？
一种前所未有的、清晰的认知，伴随着巨大的懊悔和恐慌，如同潮水般，将他彻底淹没。
第四十四章 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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