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多道菜,风卷残云,全没了。
当沈休坎放下最后一根光溜溜的骨头,沈逢灯咽下最后一口泛着油光的汤汁,两人对视一眼,均在对方眼中看到了某种......圆满的疲惫。
沈逢灯毫无形象地摊在椅子里,摸着圆滚滚的肚子,眼神放空,“值了......这趟凡间没白来。”
沈休坎慢条斯理地用清茶漱了漱口,虽然也吃得不少,但姿态好歹维持住了融道院真传弟子的基本体面。
出门在外,不能给师尊丢脸。
酒足饭饱后,丢下银钱,沈休坎直接推开包厢窗户,夜风灌入,带着市井的喧嚣和远处隐隐的灵气。
不走正门是因为吃太饱了,不想走路。
“走了。”沈休坎言简意赅,青衫一晃,已立于窗外,归寂剑上。
“等等我啊!沈兄!拉兄弟一把!”沈逢灯哀嚎着,勉强爬起身,祭出自己的赤鸾剑,晃晃悠悠地翻出窗户。
两道剑光,一青一红,在城镇上空略微盘旋。
“我说......沈兄,”沈逢灯的声音顺着风飘来,带着点心有余悸的满足,“下次......下次咱别点一本了行不?我感觉我的剑都在往下沉......”
“是沈弟你,非-要-点-嘚~”沈休坎头也不回,声音被风吹得有些俏皮。
“我那不是......想都尝尝嘛!谁知道一本有六十多道!谁知道他们家菜量还挺实在!”沈逢灯辩驳,随即又笑起来,“不过,真香!”
沈休坎心想:“吃货的自我修养.....算了,至少证明这家店确实没问题,用的都是正经食材。”
微风凛冽,却吹不散两人身上残留的、混杂的饭菜香气。
不知过了多久,花果村的轮廓逐渐在云雾下方清晰起来。
到了。
收起飞剑,脚踏实地。
沈休坎站在村口那株巨大的琉璃玉桃树下,深深吸了一口气。
刹那间,一股清冽、纯净、饱含着无数种灵植花果清香的空气涌入肺腑,瞬间涤荡了残留的烟火油腻之气。
灵气虽不如大宗门浓郁,却格外清新自然,带着泥土的芬芳和勃勃生机。
沈休坎脸上没什么表情,但内心的小人已经伸了个懒腰,发出了感慨:“啊......这空气质量,这绿化覆盖率,这田园风光......搁地球,这得是5A级景区吧?真适合养老啊~”
旁边的沈逢灯则是另一副模样。
他一身合欢宗标志性的红衣,但剪裁得体,料子华贵,腰间坠着的玉佩随着他的动作轻轻晃动,手里不知何时多了把素雅的折扇,正有一下没一下地摇着。
乍一看,活脱脱一个出门游历的世家公子,风流倜傥,眉眼含笑。
只有熟悉他的人,才能知道他的真面目。
“二位仙师远道而来,有失远迎,有失远迎啊!”
中气十足的声音响起,头发花白但精神矍铄的木长春村长快步从灵植司里迎了出来。
老人家目光如炬,先是在沈逢灯那身一看就价值不菲的行头上停了停,又转向一旁气息沉静、容貌更胜一筹的沈休坎,尤其在瞥见他腰间那枚看似朴素、实则隐有大道纹路的融道院弟子玉佩时,瞳孔几不可察地缩了一下。
“老朽花果村村长木长春,不知二位仙师大驾光临,可是为了那‘忘忧花’之事?”木长春拱手,姿态恭敬又不失一村之主的稳重。
沈逢灯“啪”地一声合上折扇,动作优雅流畅,微微欠身回礼,笑容真诚又带着恰到好处的亲和力:“木村长好眼力。晚辈沈逢灯,奉师门之命前来。这位是我好友,融道院沈休坎。冒昧打扰,还望村长勿怪。” 他语气温润,举止得体,完全看不出片刻前还在飞剑上嚎叫“要吐了”的模样。
沈休坎在心里默默斜眼:“装,接着装。这变脸速度,这演技,不愧是纳兰月稚教出来的......不过该说不说,这副皮相和派头,唬人确实一流。”
双方进了灵植司,简单寒暄几句,喝了口灵气四溢的果茶。
木村长也不绕弯子,直接将花果村面临的困境娓娓道来。
说到忘忧花的危害、美丽村的诱惑、日落村的阴损,以及村中部分人尤其是偏远地区村民的沉溺与反复时,老人家捶胸顿足,痛心疾首。
沈休坎安静地听着,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温热的茶杯壁,脸上没什么表情,但内心感慨:
“经典套路啊......木村长老同志,不容易,基层工作最难搞了,尤其是思想工作......”
“所以,目前最大的难点在于,村中地域有偏狭,人力穷尽,总有些地方是老朽目光难及,有些人劝不住啊。” 木长春叹息道,眼中带着希冀看向两人,“不知二位仙师,有何良策?”
沈休坎放下茶杯,抬眸,声音平静:“耳听为虚,眼见为实。村长,不知可否将村中可能存在问题、或以往曾发现过忘忧花踪迹的偏远区域,在地图上标出?我想亲自去看看实际情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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