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为师来。
戚冥豫牵着他,像牵引一个迷路的孩子,在死寂的村庄中行走。他的神识远比沈休坎更为强大和精准,覆盖范围更广,对生命气息的感知也更为敏锐。
他带着沈休坎来到一间看似普通的土房前,推开虚掩的房门,目光扫过屋内,最终定格在角落一个堆满杂物的破旧木板处。他屈指一弹,木板无声化为齑粉,露出了下面一个隐蔽的地窖入口。
戚冥豫弯腰,从黑暗潮湿的地窖里,拎出了两个蜷缩在一起,被吓得瑟瑟发抖的小孩,看年纪不过五六岁。
他没有丝毫对待孩童的温柔,手法堪称粗暴,直接塞进了旁边沈休坎的怀里。
“拿着。”
沈休坎下意识地接住两个轻飘飘的,浑身脏污的小孩,感受着他们剧烈的颤抖,心中一阵酸涩。
他连忙抱着他们走到屋外相对安全的空地上,从储物袋里拿出之前放的,还没动过的食物和清水,蹲下身,用自己最柔和的声音安抚他们,让他们吃喝。
而戚冥豫,则继续着他的搜救工作。他的方式简单、直接,甚至显得有些不近人情。
神识扫描,定位生命气息,然后直接破开障碍。
无论是锁住的门,还是隐藏的密室,亦或是地窖,暗门等等,都将里面藏着的幸存者一个个提了出来。
他的效率极高,不过一盏茶的功夫,空地上就聚集了十几个大大小小的孩子。
从看起来只有五六岁的稚童,到约莫十六七岁的少年,个个衣衫褴褛,面黄肌瘦,脸上带着劫后余生的惊恐与茫然。
其中年纪最大的,是一位看起来二十出头的少妇,虽然同样灰头土脸,但一双黑色的眼瞳却异常明亮,带着一种与周遭绝望格格不入的光芒。
她手里紧紧攥着一张皱巴巴的,看起来像是官方文书的纸张,边缘已被汗水浸得模糊。
她不识字,在人群中惶惑地看了一圈,最终跌跌撞撞地走到唯一看起来面善些的沈休坎面前,将那张纸小心翼翼地递到他眼前,眼神里充满了卑微的期盼与难以掩饰的恐惧。
“小郎君......求您......帮我看看,这上面......写的是什么?是......是我夫君......捎来的信吗?” 她的声音很小,带着颤抖。
沈休坎接过那张纸,目光落下。这是一封格式规范的阵亡通知书,来自边境军营,措辞简洁而冰冷,通知其丈夫已于某次战役中为国捐躯,并附有一句其丈夫留下的、希望她不必等待、另觅良缘的遗言,落款处盖着清晰的官印。
沈休坎的心猛地一沉,他看着少妇那双瞬间亮起、充满希冀的眼睛,那句“他战死了”如同千斤巨石堵在喉咙口。
他想起刚才从孩子们口中听到的,这少妇是被拐卖来给村里傻子当媳妇的,她一直坚信自己参军的丈夫会回来救她......
沉默了几秒,在少妇越来越不安的目光中,沈休坎深吸一口气,干涩地开启了头脑风暴。
“这......这是一封......和离书。” 他避开少妇瞬间僵住的眼神,声音低沉,“信上说......你夫君他......自觉征战沙场,生死难料,唯恐......耽误了你的年华。你们既无子嗣牵绊,他......他便自作主张,写下此书,愿你......从此解脱,可另寻......好的归宿。” 他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纸张,磕磕巴巴的说完后,把信还给了她。
少妇呆呆地站在原地,仿佛没有听懂,又像是听懂了却不愿相信。
她眼眶一点一点,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泛红,蓄满了泪水,泪珠毫无征兆地滚落下来,混着脸上的灰土,冲出一道道狼狈的痕迹。
她没有嚎啕大哭,只是突然抬起手臂,用那破旧的衣袖狠狠地、几乎是粗鲁地擦了一把脸,将泪水与灰尘混在一起。
然后,她用一种极小的声音,喃喃地自我安慰道:“活着......就行。他活着......就好......活着就好......” 仿佛只要人还活着,所有的离别与苦涩,都可以忍受。
沈休坎看着她强忍悲痛的模样,心中酸楚难言。
他转头询问孩子们村里究竟发生了何事,一个约莫十来岁、脸上带着擦伤的女孩,带着未散的惊恐,断断续续地诉说,她之前被王虎手下的人抓走,好不容易趁乱逃了出来,没想到那些漏网之鱼,习惯了打杀抢掠的边缘人物贼心不死,想重操旧业,竟追到村里来想把她再抓回去卖掉。
村里一些尚有血性的人看不过去,出面理论了几句,指责他们无法无天,谁知那些人杀惯了人,一言不合便动了刀子,冲突迅速升级,最后竟演变成了针对全村的、泄愤式的疯狂屠杀......
女孩说完,瘦小的肩膀不住颤抖,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充满了自责:“都怪我......要不是我逃回村里......大家......大家就不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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