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月二十三,小年。皇宫大内张灯结彩,年节的气氛已悄然弥漫。镇北侯府接到旨意——圣上于乾元殿设宴,犒赏宗亲重臣及家眷,特命镇北侯世子及世子妃入宫赴宴。
消息传来时,沈未曦正在核对“锦棠商号”年关前的最后一笔大单。听到青黛的禀报,她执笔的手在空中顿了顿,一滴墨落在账册上,缓缓洇开。
“小姐?”青黛有些担忧地唤道。
沈未曦放下笔,用帕子拭去指尖沾染的墨迹,神色恢复平静:“知道了。去将我那套藕荷色绣银线缠枝莲的宫装找出来,还有那套珍珠头面。”
入宫赴宴,对她而言既是机遇,也是考验。尤其是如今她“财神妃”的名声在外,不知有多少双眼睛正盯着她,等着看她如何在御前应对。
傍晚时分,马车驶向皇城。
车内,萧执罕见地穿着世子规制的礼服,深紫色蟒纹锦袍衬得他面色愈发苍白,却也多了几分不容忽视的威仪。他闭目养神,直到马车即将抵达宫门,才缓缓开口:
“今日宫宴,三皇子会在。”他的声音平静无波,“沈未雪也会以未来皇子妃的身份列席。”
沈未曦正在整理袖口,闻言动作不停:“意料之中。”
“陛下近日对‘锦棠商号’很感兴趣。”萧执睁开眼,看向她,“户部呈上的岁入报表里,你名下产业上缴的商税,在京中商户里已排进前十。”
沈未曦心头微凛。皇帝的关注,是福是祸,尚未可知。
“我该当如何?”她轻声问。
萧执沉默片刻,道:“如实即可。陛下不喜欺瞒,但更厌恶自作聪明。”他顿了顿,“献礼之事,你准备好了?”
沈未曦点头,从身侧的锦盒中取出一本装帧精致的册子:“这是‘锦棠商号’今年盈利的三成,共计八万六千两白银的银票,已通过户部入库。另附一份《平抑京城物价三策》。”
萧执接过册子翻看,当看到那厚厚一叠盖着户部印鉴的入库凭证,以及那份条理清晰、切实可行的策论时,眼中掠过一丝复杂的光。
“你倒是舍得。”他合上册子,“八万六千两,足够寻常商贾三代享用不尽。”
“钱财乃身外之物。”沈未曦淡淡道,“若能以此换取圣心,换取‘锦棠’今后的安稳,值得。”
萧执深深看她一眼,将册子递还:“记住,在御前,你首先是镇北侯世子妃,其次才是商号东家。”
“我明白。”
乾元殿内,灯火辉煌。
帝后高坐御座,宗亲勋贵按品级列坐两侧。丝竹悦耳,歌舞升平,一派盛世景象。
沈未曦随萧执入席时,能清晰地感受到四面八方投来的目光。好奇的、探究的、嫉妒的、不屑的……她目不斜视,步履从容,只在经过三皇子席位时,余光瞥见沈未雪那张精心妆饰却难掩憔悴的脸。
沈未雪今日穿着正红色宫装,头戴赤金步摇,努力摆出皇子妃的派头。可当她的目光与沈未曦相触时,那刻骨的恨意几乎要化作实质的毒箭。
宴至中途,酒过三巡。果然,三皇子端着酒杯起身,向御座行礼:
“父皇,今日群臣欢聚,儿臣听闻一桩趣事,想说与父皇解闷。”
皇帝已年过五旬,鬓角微霜,但眼神依旧锐利如鹰。他放下酒杯,笑道:“哦?皇儿有何趣事?”
三皇子转身,目光似笑非笑地扫过沈未曦:“儿臣听说,镇北侯世子妃经营商号有道,短短数月便赚得盆满钵满,人送雅号‘财神妃’。如今京城百姓都说,想发财,拜财神不如拜世子妃呢。”
这话看似玩笑,实则暗藏机锋。将沈未曦与神只相比,已是僭越;更暗示她与民争利,有失体统。
殿内顿时安静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沈未曦身上。
林氏在席上脸色发白,狠狠瞪了沈未曦一眼,仿佛在责怪她给侯府惹祸。
沈未曦缓缓起身,行至御前,盈盈下拜:“陛下恕罪。臣妇不过略通庶务,经营些小本生意贴补家用,岂敢当此虚名?百姓戏言,不足为信。”
皇帝看着她,目光深沉:“朕倒听说,你那‘锦棠商号’生意做得不小。户部报来,你今年上缴的商税,抵得上半个皇商了。”
这话分量极重。沈未曦能感受到萧执落在自己背上的目光,她稳住心神,恭敬回道:“陛下明鉴。‘锦棠’能有今日,一赖陛下治下清明,商路畅通;二赖朝廷法度周全,保护商户;三赖百姓信赖,肯光顾小店。臣妇不敢居功,愿将今年商号盈利的三成,共计八万六千两白银,献与朝廷,充作军饷,以报陛下隆恩。”
她话音落下,内侍已捧着那本册子呈到御前。
皇帝接过,翻开看了片刻,脸上神色莫测。八万六千两,不是小数目。更难得的是,她不是私下进献,而是通过户部正规入库,账目清晰,光明正大。
“你倒是有心。”皇帝合上册子,语气听不出喜怒,“只是朕听说,商贾重利,你肯拿出三成利润,所求为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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