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宴的风波随着马车驶离皇城,似乎被暂时关在了那朱墙金瓦之后。林氏一路沉默,脸色晦暗不明,直到回到侯府,在锦荣堂前下车时,才冷冷瞥了沈未曦一眼,丢下一句:“今日之事,你好自为之。”便扶着嬷嬷的手,头也不回地进去了。
沈未曦心知她因自己在宫宴上“惹事”而不快,却也懒得分辩,径自回了听雨轩。
青黛和丹霞早已翘首以盼,见自家小姐安然归来,还换了一身陌生的月白宫装,忙上前伺候,一边听丹霞叽叽喳喳说着打听到的、关于沈未雪在宫宴后是如何被三皇子厌弃、灰头土脸离开的传闻。
“小姐,您真是厉害!看大小姐以后还敢不敢嚣张!”丹霞解气地说道。
沈未曦却无多少喜色,卸下钗环,用青黛打来的温水净面,语气平静:“不过是小挫其锋,她吃了这么大亏,绝不会善罢甘休。这几日都警醒些,尤其是铺子那边,让周泰多留心。”
她预感,沈未雪和三皇子的报复,很快就会到来,而且绝不会像宫宴上那般小打小闹。
然而,暴风雨来得比她预想的更快,更猛烈。
翌日清晨,天刚蒙蒙亮,听雨轩的院门就被拍得震天响。周泰几乎是踉跄着冲了进来,他发髻微乱,袍角沾着尘土,脸上是从未有过的惊慌与愤怒。
“世子妃!不好了!”他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声音嘶哑,“咱们……咱们的铺子,‘锦棠阁’……被官府查封了!”
“什么?!”正在用早膳的沈未曦猛地放下银箸,霍然起身,“说清楚!怎么回事?为何查封?”
青黛和丹霞也吓得脸色发白,围了过来。
周泰喘着粗气,急声道:“是天刚亮的时候,京兆府的衙役,由户部的一个主事领着,突然包围了铺子!说……说我们‘锦棠阁’的胭脂水粉里,用了朝廷明令禁止的‘红信石’入妆,乃是违禁之物,危害百姓性命!不由分说,就贴了封条,带走了店里所有的货品和账册,连……连几个伙计也被锁去问话了!”
红信石?!
沈未曦瞳孔骤缩。那是一种含有剧毒砒霜的矿物,莫说入妆,便是寻常接触都需谨慎,她怎会用此等骇人之物?!
“荒谬!”沈未曦胸中怒火翻涌,但越是如此,她面上越是冷静,“我们的原料采购皆有严格记录,每一道工序我都亲自把关,绝无可能混入红信石!这分明是诬陷!”
“小人也是如此分说!”周泰捶地,愤慨道,“可那户部的主事根本不容辩解,只说人赃并获,证据确凿!小人暗中打点了衙役才问出,指证我们的,是……是咱们铺子里一个负责处理废料浆水的杂役,名叫王五!他昨夜偷偷向京兆府递了状子,还呈上了一小包从咱们废料里筛出来的‘红信石粉末’!”
王五?沈未曦对这个名字有些印象,是个老实巴交、沉默寡言的中年汉子,在铺子后院干了快一年了,平日里从无错处。
“王五现在何处?”
“已经被京兆府收监了,说是关键人证,严加看管。”周泰脸色难看,“小人觉得此事蹊跷,立刻去查了王五的底细和他近日动向,发现他……他老娘前几日突发急病,请医问药花了一大笔钱,他原本穷得叮当响,近日却突然宽裕起来。而且,他前日傍晚,曾与一个面生的、穿着体面像是大户人家仆役模样的人,在暗巷里接触过!”
一切线索,都指向了有人收买内鬼,蓄意构陷!
“可查出那仆役是哪家的人?”沈未曦追问,心中已有猜测。
周泰咬牙,重重磕了个头:“小人无能,未能立刻查出那仆役具体来历。但……但顺着线头摸下去,所有的迹象都指向……指向三皇子府!”
果然是他!
沈未曦闭上眼,深吸一口气。宫宴上沈未雪丢尽了脸面,三皇子便用这种狠毒的手段来替她出气,顺便打压自己这个可能威胁到他,又知晓他门下官员些许隐秘的“不安分”世子妃。一石二鸟,好算计!
用“红信石”这等剧毒之物做文章,是要将她往死里整!一旦罪名坐实,不仅“锦棠阁”永无翻身之日,她这个东家,轻则流放,重则……问斩!甚至会牵连镇北侯府!
“世子妃,如今我们该如何是好?”周泰抬头,眼中布满血丝,“铺子被封,流言已经传开,之前与我们交好的几家夫人小姐都派人来询问,态度……颇为微妙。若是不能尽快洗刷冤屈,只怕……”
只怕树倒猢狲散,之前积累的一切都将付诸东流。
沈未曦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在厅中缓缓踱步。大脑飞速运转,梳理着所有信息。
“王五是被收买的,他的证词是关键,但人关在京兆府大牢,我们见不到。”她沉吟道,“所谓‘人赃并获’,赃就是那包‘红信石粉末’。若能证明那包东西并非出自我们‘锦棠阁’,或者证明是被人栽赃,此案便不攻自破。”
她猛地停下脚步,看向周泰:“周掌柜,你立刻去办三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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