监测站的夜总裹着一层软乎乎的静。硅苗田的能量网泛着淡乳白的光,像给整片田地盖了层薄纱,偶尔有微风穿过叶片,会带起“嗡”的一声轻响,混着控制台散热风扇的低鸣,在房间里织成温柔的背景音。凌熙把《宇宙阴阳平衡手册》摊在控制台左侧,书页刚好停在第三章“平衡树阴能随树龄变化曲线”——她用红笔在五年生平衡树2.1μm的数值旁画了个小圈,旁边批注着“格木佤实地检测:晨露后阴能峰值+0.2μm”,墨迹还带着点未干的润感。
指尖刚蹭过批注的红圈,电脑右下角突然弹出个淡蓝色的邮件提示框。发件人栏是一串匿名代码,标题只有“琴音”两个字,附件列表里躺着个标着“_林舟古琴曲”的音频文件,大小12.8MB,修改时间是半小时前——正是格木佤的傍晚。
“是死者寄来的,”仓冰的脚步声从休息室方向传来,他手里端着两个白瓷杯,杯沿飘着细白的热气,氤氲出淡淡的硅苗清香,“昨天通通讯器时他说,最近在整理林舟初代传下来的古琴曲,录了最完整的一版给咱们,说能补进手册第五章的‘跨世声波数据’,还特意提了要避开正午的能量干扰,选了傍晚的阴能稳定期录。”
凌熙伸手接杯子,指尖碰到杯壁时,刚好传来温温的暖意——是她喜欢的温度,不烫口,却能焐热指尖。“他连录音的时间都算得这么细,”她低头吹了吹杯面的热气,硅苗茶的清香漫进鼻腔,带着点清甜的草木味,“上次在格木佤测平衡树,他也是特意等晨露干了才让咱们开始,说‘阴能值差0.1μm,数据就不准了’。”
仓冰把自己的杯子放在手册旁,杯底贴着张小小的硅苗贴纸——是凌熙上个月贴的,说“这样喝水都能想起硅苗田”。他俯身点开邮件,鼠标指针划过附件名称时,凌熙注意到他的指尖在“林舟古琴曲”那几个字上顿了半秒——从第2章第一次监测到古琴自主共振,到第16章看到林舟初代的星图,他们对这个名字总带着种特殊的敬畏,像在触碰一段跨越了时光的传承。
“点播放吗?”仓冰抬头看她,眼底映着屏幕的光,“死者说这版录了三遍,最后一遍才把阴能共振的频率稳住,和手册里记的‘古琴声波标准频率1.2μm’刚好对上。”
凌熙点头时,仓冰已经双击了附件。音箱里先传出一阵细微的电流声,像远处的风穿过旧木窗,紧接着,一道低沉的古琴声突然漫了出来——不是现代古琴那种清亮的脆响,而是带着点磨砂感的厚重,每个音都像从老木头里渗出来的,裹着岁月的温沉。第一个泛音落下时,凌熙突然攥紧了手里的杯子,指尖能清晰地感觉到杯壁传来的轻微震动,和控制台旁阴能检测仪的指针波动完全同步——屏幕上的数值跳在1.2μm,和手册里记载的分毫不差。
“你听这个泛音,”仓冰的指尖轻轻点在屏幕右下角的声波图谱上,图谱里的蓝色波纹正以稳定的频率起伏,“和第6章咱们在监测站捕捉到的‘古琴自主弹《前世曲》’的泛音图谱几乎重合,只是那次是古琴自发振动,没有指法控制,泛音里多了点杂波;这次是死者按林舟初代传下来的指法弹的,你看波纹多齐,连阴能波动的周期都稳在0.8秒。”
凌熙把耳机往耳后拨了拨,让琴声能更清楚地裹住耳朵。第一段旋律走得慢,每个音都沉得能砸出影子,像平衡树的根在土壤里慢慢延伸,带着股韧劲;第二段忽然快了些,琴弦振动的频率明显变高,高音区的泛音像被风吹得飘起来,耳边仿佛真的响起了呼啸的风——她的指尖突然收紧,杯沿的热气模糊了视线,心里像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熟悉的画面开始在眼前晃。
仓冰注意到她的指尖泛白,悄悄把自己的杯子往她那边推了推:“是不是想起什么了?”他的声音很轻,怕打断琴声里的情绪,“死者说这首叫《险山谣》,是林舟初代当年护着星芽过格木佤险山时创的,每次过险山都会弹,后来成了部落的‘护苗曲’。”
凌熙眨了眨眼,把涌到眼眶的湿意压回去,指尖轻轻碰了碰杯沿:“就是觉得这风声……和去年咱们去登山时的风很像。”她说着,翻开手册的夹页,里面夹着张泛白的照片——是去年登山前在山脚下拍的,她和仓冰背着样本箱,背景里的山雾还没散,仓冰的左手搭在她的肩膀上,笑得眼睛都眯了。
古琴声里的风越飘越近,像真的从照片里钻了出来。凌熙闭上眼睛,去年登山的画面突然清晰得能摸到细节——那天的雾比预报里浓得多,早上七点从监测站出发时,硅苗田的晨露还没干,鞋尖踩在田埂上,会沾起细碎的水珠,凉丝丝地渗进袜子。仓冰背着最大的样本箱,却非要把她的背包也抢过去挂在胳膊上,说“你手腕上次测阴能时扭到了,别负重”。
山路上的石子总在打滑。仓冰走在靠崖壁的外侧,左手始终虚扶着她的胳膊,掌心的温度透过薄薄的外套传过来,像个稳定的支撑点。“这里去年落过石,”他指着前方一段裸露的岩壁,上面还留着新鲜的擦痕,“咱们走慢点,我走前面探路,你跟着我的脚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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