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臣在。”
“薛仁贵,临危不乱,率众突围,保全主力有功,然大非川初战失利,亦有责焉。
功过相抵,迁右领军卫大将军,实封三百户,即日赴任安东都护府大都护,总领辽东、新罗防务。”
“契苾明,勇毅果敢,随军深入不毛,功勋卓着,擢升为凉州都督,暂领河西诸军事,加云麾将军。
程处默,为河西节度副使,辅佐契苾明。
秦怀道、程处弼等各有封赏,阵亡将士抚恤加倍,着兵部、户部即刻办理,不得有误。”
“冯仁……”李治顿了顿,“智勇兼资,临危受命,挽狂澜于既倒,拯十数万将士于绝境,功在社稷。
加为长宁郡公,增实封五百户。
其余赏赐……待其回京,朕亲自定夺。
令其于凉州安心静养,身体未愈,不得劳顿,更不许……再涉险地!”
最后几个字,李治几乎是咬着牙说出来的。
李弘心中明了,父亲这是把对冯仁的担忧、后怕,以及无法言说的倚重。
都化作了这道看似恩宠、实则带着强制休养意味的旨意。
“儿臣领旨。”李弘恭敬应下,又迟疑道,“父皇,还有一事。
兵部职方司郎中周茂,此前朝议时对司空多有顶撞,言辞失当,是否……”
李治摆了摆手,语气淡漠:“小人之见,何足挂齿。
不过……既然他那么喜欢议论军法,就调他去岭南道某个州郡,做个司马,好好体察下民情兵事吧。
让狄仁杰选个踏实稳重的人补缺。”
“是。”李弘心领神会。
看似平调,实则是流放边缘。
父皇这是在为冯仁出气,也是维护宰辅权威。
……
凉州,城守府。
圣旨抵达时,冯仁已能下地缓慢行走。
宣旨太监念罢,冯仁在落雁搀扶下谢恩。
见礼毕,太监上前几步,声音压低了些:“郡公爷,陛下口谕,请您务必珍重贵体,长安的亲眷友朋,都盼着您早日安康返京呢。
太子殿下也再三叮嘱,凉州苦寒,非久养之地,待您稍能行路,便着旅贲护驾回京。”
冯仁扯了扯嘴角,算是回应:“有劳公公。
请回禀陛下与太子殿下,臣……遵旨。
待将息几日,便启程。”
太监满意地躬身退下。厅内只剩下冯仁、落雁,以及闻讯赶来的程处默、契苾明等人。
“大哥,这郡公的爵位……”程处默挠了挠头,有些替冯仁不平,“出生入死才换来……”
“闭嘴。”冯仁打断他,“雷霆雨露,俱是君恩。
陛下加封,是体恤,也是让我安心养着,别再多事。
更何况,之前他想破格给我升国公,我都拒绝了……”
他目光扫过程处默和契苾明,“你们也是。
仗打完了,该守的规矩要守,该办的事情要办。
处默,河西的屯田、戍堡修复,你多上心。契苾明,”
他看向这位年轻的铁勒贵族,“凉州交给你,是信任,也是担子。
胡汉杂处,兵民疲惫,吐蕃虽退,心未必死。
抚之以诚,御之以威,多听程副使和当地宿老的意见,少逞血气之勇。”
契苾明单膝跪地,右手抚胸,行了一个标准的军礼兼部落礼:“末将谨记郡公教诲!定不负陛下、郡公所托!”
冯仁点了点头,疲惫感再次袭来。落雁见状,连忙对众人道:“夫君需要休息,诸位将军也去忙吧。”
众人告退。
落雁扶着冯仁慢慢走回内室。
刚一坐下,冯仁便压抑不住地咳嗽起来。
落雁连忙拍抚他的后背,递上温水。
“你这身子……”落雁眼圈又红了,“孙爷爷说了,必须静养,一年半载内都不可再劳神费力。
咱们在凉州多住些时日吧,等你好些再动身。”
冯仁缓过气,握住她的手,“凉州风沙大,气候寒,不利于养伤。
更何况公主不能出城探望,要是不回去,她要担心了。”
落雁轻叹一声,不再劝阻,只道:“那也得等你再稳当些。至少,要等孙爷爷点头。”
冯仁闭目养神,算是默认。
……
三月后。
冯仁的身子也调养差不多,在旅贲的陪护下返程。
咸亨元年七月,新罗出动大军,一举攻陷熊津都督府八十二城。
长宁郡公冯仁的车驾,在五百旅贲军精骑的护卫下,缓缓驶过石桥。
没有旌旗招展,没有鼓乐喧天,甚至没有惊动太多百姓。
车是特制的宽厢马车,内铺软褥,置有炭盆与药箱。
冯仁半靠在内,身上盖着厚厚的狐裘,眼神已恢复了往日的清明沉静。
车窗外,灞柳依依,离开时还是春寒料峭,归来时蝉声已噪。
“夫君,前面就是明德门了。”落雁轻声说。
“嗯。”
马车在明德门外停下。
出乎意料的是,城门处并无百官相迎的盛大场面,只有太子李弘带着几名东宫属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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