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侍省传旨的黄门赶到长宁侯府时,冯仁正被孙思邈按在院中的石凳上扎针。
最后一根金针隔着单衣,精准刺入后背肺俞穴,冯仁龇牙咧嘴地抽了口气。
“师父,轻点……这又不是吐蕃人的箭。”
“箭伤要不了你的命,这口淤痰堵在肺经里,迟早把你憋死!”
孙思邈捻动针尾,没好气道,“让你静养,你偏要去西域吹风!现在知道疼了?”
正说着,毛襄引着传旨太监匆匆入院。
“侯爷,宫里急召。”
冯仁眉头微动,孙思邈却已冷哼一声,拔了针:“瞧瞧,我就说消停不了!这针白扎了!”
冯仁起身,随手披上外袍,对太监颔首:“有劳公公稍候,容我更衣。”
……
“陛下。”冯仁行礼。
李治说:“朕找你,应该你心里应该清楚。”
“钱不够,找皇后要钱。但是你怕姓武的管着不给,就把我叫来,威胁她呗。”
“先生总是……看得这般透彻。”
冯仁躬身:“那我去去立政殿。”
“不急。”李治叫住他,“先生,你说……朕是不是太惯着她了?
这些年,内帑几乎尽付其手,朝中耳目……她也经营得深。”
冯仁(lll¬ω¬):“要不是你病了,内帑怎么可能到她手里?你私房钱还有多少?”
李治尴尬撇过头:“还有……三百两,算上之前朕让先生藏的……应该是两千三百两。”
冯仁:“……那里面还有我的五百两。”
李治难得梗着脖子,可怜巴巴:“先生,朕都那么可怜了,还要拿走五百两?”
冯仁一脸无语,“算鸟算鸟,都是你的行了吧。”
……
立政殿。
武皇后并未着凤冠霞帔,一袭湖蓝色常服,外罩同色半臂,发髻绾得简单利落,只插一支点翠凤头簪。
内侍通报:“冯司空求见。”
武皇后笔下未停,只淡淡道:“请司空进来。”
冯仁入内,依礼参拜。
武皇后这才搁笔抬头,“司空请起。看座,上茶。”
她目光在冯仁脸上停留一瞬,“司空面色似有倦意,可是旧伤未愈,还需多加休养才是。
陛下与太子,都离不得司空。”
“劳娘娘挂心,老臣残躯,还能撑几年。”
冯仁在绣墩上坐下,接过宫婢奉上的茶盏,并不急着喝,“今日求见娘娘,是为陇右、河东灾情,及辽东薛将军请饷之事。”
武皇后颔首:“此事本宫亦有耳闻。
太子监国,处置得宜,停建宫苑,挪用海贸,皆是顾全大局之举。
只是……杯水车薪,难解大渴。司空可有良策教我?”
“老臣愚见,或可动用内帑,暂解燃眉。”冯仁开门见山。
武皇后脸上笑容不变,“内帑……”
她缓缓道:“乃陛下私库,历年积攒,多用于宫廷用度、赏赐宗亲勋贵,乃至陛下龙体调养。
虽说天下财富莫非王土,然公私之分,亦不可全然混淆。
何况,内帑所存虽有一些,但近年陛下圣体屡屡不安……”
“陛下允许了。”武皇后还想接着说,便被冯仁打断。
又接着道:“当然,如果娘娘不批,那我也没办法。不过……”
冯仁顿了顿有了威胁之意:“不过这后宫,可能要空了。”
武皇后脸上的笑容终于敛去。
她手中的茶盏轻轻搁在案上,发出一声清脆的磕碰声。
“司空此言,何意?”武皇后的声音依旧平静,“后宫安危,自有禁卫戍守,律法规制。
司空是在……威胁本宫?”
“你觉得呢?”冯仁一点都不慌。
这让武皇后想到了当年庵外树下时与冯仁的交谈。
又恢复了商业性的笑容:“既然陛下已然同意,本宫安敢忤逆。
本宫这就写折子,拨款一千万两。”
武皇后动手很快,也不心疼。
反正里边的银子,大部分是李治的私房钱,自己的没多少。
算你识相,不过那么多,那小子估计要吐血好几天……拿了折子加盖了皇后玺印,冯仁立马离开。
回到两仪殿暖阁,李治竟还半倚在榻上等他,李弘也在身旁。
见冯仁进来,李治问:“先生如何?”
冯仁把加盖皇后印玺的折子丢给李弘,“批款了,不过一千万两。”
李治怔了怔,心中吐血欲哭无泪:朕的银子啊!
~
咸亨元年,四月。
内帑的银子如甘霖般解了燃眉之急。
陇右、河东的赈灾粮款迅速拨付,薛仁贵所需的军饷与物资也由兵部快马加急送往辽东。
朝堂上下,因这笔“及时钱”带来的紧绷气氛,稍稍缓和。
但钱是到了,吐蕃却联合于阗攻陷龟兹拨换城。
李弘命右威卫大将军薛仁贵为逻娑道行军大总管,左卫员外大将军阿史那道真、左卫将军郭待封为副将。
率十二万人讨吐蕃。
八月,唐军至大非川,将进乌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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