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哭峡深处,风如同无数冤魂在峭壁间尖啸。
伦钦仁波突然勒住缰绳,抬手示意整个车队停下。
太安静了。
除了风声和他们自己制造的回响,预想中峡口外该有的、接应游骑的动静,一丝也无。
他心头蓦地一沉,一种不祥的预感惊得他背上发着冷汗。
“前队为何停滞?”他压低声喝问。
“大人……前方、前方峡口……好像被落石堵住了!”先锋军官的声音带着惊慌传来。
“落石?!”伦钦仁波瞳孔骤缩。
鬼哭峡出口地势虽窄,但从未听说有大规模山体滑坡!
他催马上前,越过一辆辆装载木箱的马车,来到队伍最前方。
只见原本仅容三马并行的峡口,此刻被数十块巨大的、棱角分明的新鲜岩石彻底封死!
石块堆积得杂乱却严实,绝非自然塌方,分明是人力所为!
“退!快退!”
伦钦仁波反应极快,嘶声怒吼。
然而,就在他命令出口的瞬间——
“放!”
箭雨倾泻而下,目标并非分散的士兵,而是集中在那些装载木箱的马车上,以及伦钦仁波本人所在的区域!
“举盾!护住箱子!”伦钦仁波身边的噶伦卫首领目眦欲裂。
又举着盾将伦钦仁波扑倒在马下。
“噗噗噗噗!”
箭矢穿透皮肉、钉入木板、射穿车篷的声音密集得令人头皮发麻。
惨叫声、马匹惊嘶声、木箱被撞击的闷响瞬间充斥了整个峡谷。
第一轮箭雨稍歇。
浓重的血腥味弥漫开来。
“是唐军的伏弩!他们在上面!”侥幸未死的吐蕃士兵惊恐地望向头顶。
阳光此刻恰好转过角度,照亮了一侧悬崖上方。
只见数十名唐军弩手的身影在岩脊后一闪而逝。
“冲出去!从原路冲出去!”伦钦仁波推开压在身上的护卫。
他知道,留在这里就是瓮中之鳖,只有退回鹰嘴沟,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大人!后路!后路也有唐军!”
伦钦仁波猛地回头。
只见他们来时的方向,峡谷中段,不知何时出现了一支唐军骑兵。
人数不多,约百余骑,却将本就狭窄的通道堵得严严实实。
王老虎手持一杆沉重的马槊,他没有立刻冲锋,只是堵在那里。
配合悬崖上的弩手,完成了这场教科书般的“堵头截尾,瓮中捉鳖”。
伦钦仁波看着前后绝路,看着身边不断倒下的亲卫和慌乱失措的士兵,看着那些被箭矢钉穿、甚至开始漏出某种黑色细沙的箱子……
他知道,自己精心策划的转移,成了一场彻头彻尾的灾难。
冯仁根本没想强攻鹰嘴沟,也没想在半路截杀。
他算准了自己在发现斥候后会选择转移,更算准了自己在发现北、西疑兵后,会选择看似最险、也“最可能被忽略”的南道鬼哭峡!
“伦钦仁波!”
王老虎的声音如同闷雷,在峡谷中回荡,用的是生硬却清晰的吐蕃语:
“放下兵器,交出货物,可留全尸!顽抗者,碎尸万段,丢去喂狼!”
伦钦仁波惨然一笑。
投降?落在唐军手里,尤其是落在那个冯仁手里,恐怕比碎尸万段更惨。
他缓缓抽出腰间的镶金弯刀,嘶声高呼,“噶伦卫!”
还能站立的二十余名噶伦卫精锐,默默聚拢到他身边。
“吐蕃的勇士,只有战死的魂,没有跪生的狗!”
伦钦仁波高举弯刀,用吐蕃语发出最后的咆哮:
“为了赞誉!为了雪域!杀——!”
他不再试图指挥车队,而是带着最后的核心力量,朝着堵在后路的王老虎部,发起了决死的反冲锋!
几乎同时,悬崖上的弩箭再次如雨落下,重点照顾那些仍在试图保护木箱或寻找掩体的普通吐蕃士兵。
王老虎冷哼一声,马槊平举:“碾碎他们!”
狭窄的峡谷瞬间变成了最血腥的磨盘。
刀光槊影,血肉横飞。
不一会儿,二十余名噶伦卫与伦钦仁便成了尸体。
王老虎策马巡视着狼藉的战场,踢了踢伦钦仁波的尸体,确认其死亡。
“清点伤亡,控制所有箱子,仔细检查!没死的吐蕃崽子,补刀!一个不留!”
士兵们迅速执行。
悬崖上的弩手也开始索降而下,参与清理。
王老虎下马,走到一辆被箭矢射得千疮百孔、但箱子尚算完好的马车旁。
他用刀撬开一个箱子的锁扣,掀开箱盖。
里面并非预想中的铁甲,也不是金银。
而是一种大小均匀、乌黑发亮、沉甸甸的……石块?
不,不是普通石头。
王老虎拿起一块,入手冰凉沉重,表面有着独特的细密纹路。
“这是……镔铁原矿?”
旁边一名见识较广的校尉惊疑道。
王老虎脸色凝重。
镔铁,锻造宝刀利刃、甚至制作高级甲片的关键材料。
吐蕃境内少有优质矿源,大唐对此一向严格管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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