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政殿。
武则天端坐凤座,指尖轻轻划过一份刚刚送来的吏部人事调动名录。
一名心腹女官低声道:“娘娘,李相和许相举荐的人,都已按名录安排妥当。
只是……兵部与户部几个紧要位置,冯仁把持甚严,一时难以动摇。”
武则天抬起眼帘,“不急。水磨功夫,慢慢来。
陛下如今倚重本宫处理政务,这便是最大的便利。
告诉李义府,举荐可以,但吃相不要太难看,先把御史台和刑部牢牢抓在手里。”
“是。”女官应下,又迟疑道,“只是冯仁那边……他虽称病不出,但狄仁杰、程咬金等人活动频繁。
近日吏部几位官员突然态度暧昧,似是收到了冯仁的警告。”
武则天嘴角微扬,“冯仁……他是在提醒本宫,他手里还握着不少筹码。
也罢,眼下朝局未稳,边关还需老成宿将安抚,暂且让他几分。
传话给李义府,对冯仁一系,以打压排挤为主,暂不必逼得太紧,以免狗急跳墙。”
她顿了顿,指尖点在名录上一个名字上:“这个王德真,是李义府的外甥吧?
让他去户部做个郎中,孙行不是管着账吗?让他的人去给孙行添添堵。”
女官领命而去。
殿内烛火摇曳,映照着武则天明灭不定的脸庞。
她感激他当年的救命之恩,也欣赏他的才华,但权力的道路上,从来就不需要无法掌控的盟友。
尤其是像冯仁这样,根基深厚、智计百出,又深得军心的“旧识”。
“冯仁啊冯仁,”她低声自语,“你若识时务,就该急流勇退,安享富贵。若执意要挡在本宫的路上……”
——
长宁侯府。
寒冬大雪,将入年节。
武则天在看着还在御案前批阅奏折的李治,端着热汤进了门,“皇上,先喝口热汤暖暖身子吧。”
李治抬起头,揉了揉有些发胀的太阳穴,“有劳皇后了。这天是越来越冷了,还是皇后想得周到。”
他接过汤碗,用小勺轻轻搅动着碗中热气腾腾的羹汤,却没有立刻喝。
武则天在他身侧坐下,柔声道:“陛下批阅奏章也要注意时辰,莫要太过劳神。朝政虽要紧,但龙体更是社稷根本。”
李治叹了口气,将汤碗放下,握住了武则天的手:“有皇后在一旁辅佐,朕确实觉得轻松了许多。”
武则天反手轻轻握住他的手,“陛下乃天下之主,些许纷扰,不过是臣子们各抒己见罢了。
陛下乾坤独断,臣妾在旁,也只是为陛下分忧,查漏补缺。”
她顿了顿,“臣妾有个哥哥,在安州司户参军,可否……”
她是想给娘家人谋个前程……李治思虑再三,“可,毕竟朕也要顾及一下娘家人。”
顿了顿,“皇后好像不止一个哥哥吧。”
武则天微微一笑,“陛下记得清楚。臣妾确实还有一位兄长,元庆,如今在濠州刺史任上。
只是……臣妾想着,兄长们外放为官,虽能历练,但终究远离中枢,难以为陛下分忧。
如今朝中正值用人之际,不知可否调一位兄长回京任职?”
李治沉吟片刻。
他深知武则天这是在为武氏家族铺路,但立后之初,给予外戚一些恩宠也是惯例。
更何况,武氏兄弟才能平庸,即便回京,也掀不起太大风浪,反倒能彰显他这个皇帝对皇后的优容。
“皇后所言有理。”李治点头,“便调武元庆回京,任宗正少卿,武元爽擢升少府少监,如何?”
武则天眼中闪过一丝喜色,却依旧保持着端庄:“臣妾代兄长谢陛下隆恩。
只是……宗正寺与少府监虽是要职,但毕竟清闲。
如今朝中多事,陛下与臣妾常感人手不足,若能让他们在六部历练……”
李治瞬间板着个脸:“皇后,你越界了。”
武则天心中一凛,瞬间收敛了方才的得色,“是臣妾失言了,陛下安排得极是。”
她深知,李治可以给予,但绝不能容忍索取,尤其是这种试图直接插手核心权力部门的索取。
方才的试探,已触及了李治的底线。
李治放下手中的热汤站起身,随从太监跟随,“皇后,后宫不能干政,这是祖宗规矩。
年节将至,朕不想闹得那么难看,今后的奏疏转交中书,朕亲自批阅,不劳皇后操心了。”
武则天脸色瞬间煞白,猛地站起身,“陛下!”
李治脚步一顿,却没有回头,“皇后操持后宫,已属辛劳。前朝之事,自有朕与诸位大臣。你好生歇着吧。”
说罢,径直离去,留下武则天独自立在空旷的殿中,指尖深深掐入掌心。
李治可以给她权力,也可以随时收回。他是君,她是后,这其间的界限,她逾越不得,至少现在不能。
“娘娘……”心腹女官小心翼翼地靠近。
武则天缓缓坐回凤座,脸上已恢复平静,只是眼神愈发深邃。
“传话给李义府、许敬宗,近日收敛些,一切……以陛下心意为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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