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冯仁的辞呈让孙行代为奉上。
朝会上,李义府、许敬宗心中暗喜。
李道宗老了,他们挤兑走了李积,坑走了褚遂良,现在连冯仁这位托孤重臣也撂了挑子。
左右仆射、太傅、太保、太尉、司徒、兵部尚书位置皆空。
李治只是淡淡地扫了一眼由孙行代呈的奏疏,随手搁在御案一角。
既未当场驳回,也未准奏,只说了句“朕知道了”,便将话题引向了其他政务。
接下来的几日,朝堂气氛微妙。
李义府一党试探性地对几个原本由冯仁派系掌握的职位发起了攻击,尤其是涉及度支、漕运等与钱粮相关的肥缺。
然而,他们的提议要么被李治不咸不淡地挡回,要么就遭到狄仁杰、程咬金等人有理有据的反驳。
狄仁杰虽因为冯仁撂挑子,干了兵部的职,但兼着度支司。
对钱粮账目了如指掌,每每都能戳中李义府等人提议中的漏洞,言辞犀利,逻辑严密,让对手难以招架。
程咬金更是混不吝,直接在朝会上指着李义府的鼻子骂:“李猫儿!老夫投在倭国船队和养猪场的棺材本,是不是你小子想吞了?
敢动老夫的钱袋子,信不信老夫今晚就让你家屋顶漏风!”
程咬金虽已交卸大部分实权,但余威犹在,又是开国元勋,他这一闹,李治也只能和稀泥,反倒让李义府碰了一鼻子灰。
李治发现,冯仁虽然摆出一副“不管事了”的姿态,但他留下的体系仍在高效运转。
狄仁杰掌控度支和部分不良人,账目清晰,情报灵通。
程咬金等军中老将明里暗里支持;孙行在户部稳扎稳打,更不用说冯仁在军中和地方经营多年的关系网。
动冯仁,牵一发而动全身。
更重要的是,倭国银矿和海贸的收益,并未因冯仁的“罢工”而中断,依旧按照既定流程,通过沈千和海运商会,源源不断地输入内帑和国库。
李治看着内帑里日益充盈的银钱,再想起那日冯仁痛心疾首的话语,以及武媚娘的劝解,心中的天平渐渐倾斜。
他意识到,冯仁或许跋扈,或许贪财,但其所作所为,确实是在为大唐开辟财源,夯实根基。
而李义府之流,除了争权夺利、盘剥百姓,于国并无大益。
——
长宁侯府内,冯仁倒是真的过起了悠闲日子。
每日不是在花园里逗弄儿女,就是拉着孙思邈下棋品茗,或是指点孙行几句为官之道,绝口不提朝堂之事。
但他也并非全然不问外事,毛襄每日都会将朝中动向和各方消息汇总禀报。
“侯爷,李义府最近在拉拢宗室,似乎想从滕王、蒋王那边下手。”毛襄低声道。
冯仁嗤笑一声,手中木剑轻轻格开儿子劈来的“攻势”。
“朔儿,手腕要稳,心要静。对敌之时,躁动便先输了三成。”
他这才转向毛襄,“那两个王爷,经过前几年那档子事儿,早就成了惊弓之鸟,手里那点残存的力量自保尚且心虚,还敢跟着李猫儿蹚浑水?
李义府这是病急乱投医,不用理会。”
毛襄应了声“是”,却又补充道:“还有一事,近来市面上有些流言,说侯爷您在倭国……并非是为朝廷开矿,而是为自己营建‘海外王庭’,蓄养私兵,有不臣之心。”
冯仁尚未说话,一旁观棋的孙思邈却先开了口,声音带着冷嘲:“这流言倒是颇有几分‘创意’,比之前弹劾你贪墨、跋扈的,进步了不少。
看来李猫儿手下,也不全是酒囊饭袋。”
冯仁将木剑递给儿子,让他自己练习,拍了拍手上的灰。
“海外王庭?他们倒是敢想。
老子在倭国住的那地方,还没咱这侯府的马厩宽敞。
由他们说去,陛下若信这个,那我也无话可说。”
“噗!”孙思邈嫉妒憋笑,“果然我的徒弟,比你徒弟好。”
冯仁满脸黑线,“师父,有你这样埋汰人吗?”
孙思邈慢悠悠落下一子:“不是埋汰,是陈述事实。
你徒弟当了皇帝,心里比谁都阴。我徒弟干爆倭寇、突厥,还办了皇家海商,这不能比?”
你这是骂我还是捧我……冯仁嘴角抽了抽,“得,我不跟你掰扯。”
又过了几日,秋意渐深。
冯仁带着一家老小出门游玩散心。
家里留给了孙行,同时也给了他九字方针。
多做事、少结党、干李猫。
前面两个孙行能做到,可最后他实在是不知道该怎么办。
毕竟,现在朝堂上,大部分都是李义府和许敬宗的人,他再怎么有胆,也没能力对抗。
这天,冯仁正带着一家人在曲江池畔赏秋。
冯朔和冯玥在铺满落叶的草地上追逐嬉戏,新城公主与落雁坐在毡毯上,笑着看孩子们玩闹。
孙思邈则在不远处的凉亭里打坐,一副超然物外的模样。
冯仁负手而立,看着波光粼粼的湖面,心情似乎也开阔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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