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仁和王圭对视,实在是想不通这沈渊是来拆台的,还是来捣乱的。
李景隆甚至也开始怀疑,沈渊是怎么当那么久的官儿。
沈渊步步紧逼,“还有那个赵奎!京畿卫前校尉,负责转运军械的关键人物。
告病还乡,人却凭空消失!如此明显的金蝉脱壳,如此重大的线索,卷宗中为何只提及调阅其行踪记录?
结果呢?查到了什么?他老家掘地三尺的线索呢?为何没有后续?为何没有深究?!”
这场三司会审,显然是给周明远看了笑话。
他也果不其然,在大堂上笑出了声。
“你笑什么!”
王圭正愁有什么来开脱,正好周明远他不合时宜的笑了。
他怒拍桌案,起身怒骂:“公堂之上,岂容你如此肆意妄为!”
周明远非但没有收敛,反而笑出一股穷途末路的癫狂和难以言喻的嘲讽。
没办法,王圭只能下令先打他十大板,暂时退堂中场休息。
后堂,冯仁和王圭在商量之后该怎么处理。
毕竟他也是官场老人,冯仁和李景隆想干嘛,他是心知肚明。
而且,这不管对朝堂还是朝外,都是最好的结果。
“糊涂!简直糊涂透顶!”
王圭来回踱着步子,宽大的宰相袍袖带起一阵烦躁的风。
“那沈渊!一个初出茅庐的黄口小儿,仗着陛下几分青眼,就敢在三司会审的公堂上如此放肆!他懂什么?啊?他懂什么叫大局?什么叫水至清则无鱼?”
李景隆垂着脑袋,后脖颈上全是细密的汗珠,大气不敢出,心里把沈渊祖宗十八代都问候了一遍。
这案子眼看就要顺顺当当结案,功劳到手,他李景隆也能从京兆尹这烫手山芋的位置上喘口气,偏偏半路杀出这么个愣头青!
冯仁端起茶盏抿了口凉茶,茶水的苦涩顺着喉咙滑下,正合他此刻的心境:“王相,沈渊刚接任大理寺卿,怕是想拿这案子立威。”
“立威也得分时候!”李景隆急得直跺脚,“军器监牵扯甚广,再说了,现在一没线索二没证人,查不出一个所以然来,陛下那边也无法交代。”
王圭眉头紧锁,焦躁地在狭小的后堂踱步。
冯仁和李景隆的话,句句都戳在他心窝上。
他身为宰相,深知朝堂平衡之道,更明白某些盖子一旦揭开,可能引发怎样的滔天巨浪。
周明远死不足惜,清泉寺倒了也无伤大雅,但军器监和京畿卫的腐败……这足以动摇国本!
李二要的是稳定,是清泉寺侵占案这个民怨沸腾的盖子被掀开、被处理,让整个长安甚至大唐都动荡不安。
沈渊的举动,在他眼里,无异于政治上的自杀,还要拉上他们陪葬。
“那现在怎么办?”王圭停下脚步盯着冯仁,“沈渊已经把话撂在公堂上了!
他揪着军械来源和赵奎不放,我们若强行以现有卷宗结案,他必定当场抗命!
届时闹到御前,我们‘避重就轻’、‘包庇纵容’的罪名可就坐实了!
冯小子,这事儿是你和李景隆查的,你拿个主意!”
冯仁一脸无语道:“三司会审定案不变,周明远的罪名铁板钉钉,这是无论如何也改不了的。
至于军械来源和赵奎,可在判决文书里添一句‘另案追查’,把这差事交给沈寺卿。”
他看向王圭:“如此既给了沈寺卿面子,也没坏了咱们的规矩。他查得出来是他的本事,查不出来…… 也怪不得别人。”
王圭抚着胡须沉吟片刻,缓缓点头:“也只能如此了。”
三人在商议着,沈渊才踏进后堂大门。
他鞋上的血迹,很明显是先去看了周明远。
“三位都在啊?”他声音清朗,打破了后堂压抑的沉默。
王圭、冯仁、李景隆的目光瞬间聚焦在他那双染血的官靴上,心头俱是一沉。
“沈寺卿,”王圭强压下心头的不快,尽量让语气显得平和,“公堂之上,你咄咄逼人,揪住军械来源和赵奎不放,是何用意?
此案人证物证确凿,周明远已然认罪,当速速结案,以安圣心,以平民愤!
军械来源,牵连甚广,恐非一时能查清,当另案……”
“王相,”沈渊微微躬身,打断了王圭的话,目光却扫过冯仁和李景隆,“下官并非故意搅局,更非不懂大局。恰恰相反,正是为了真正的大局,才不得不如此!”
他顿了顿,一字一句道:“下官方才退堂后,去见了周明远。”
“嗯,所以你问出什么了?”冯仁的回答十分冷静,出乎了沈渊的意料。
沈渊嘴角一翘,“下官跟他做了场交易,然后……他就松口了。”
“一场交易就松口了?”李景隆一脸难以置信。
“没错。”沈渊点头,声音压得更低,却字字如锤,“他要求只有一个:陛下亲口承诺,保他周氏一脉不绝嗣!作为交换,他交出赵奎的下落,并指认……真正的军械案主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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