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日‘小花猫’事件后,东宫的氛围变得愈发微妙。
太子萧璟像是被打开了某个奇怪的开关,那股黏糊劲儿非但没减,反而变本加厉,并且开始理直气壮、名正言顺起来。
以前是沈安安端来药,他会蹙着眉,冷冷淡淡地说一句:“放下吧,孤稍后自会服用。” 或者干脆以太苦为由拒绝。
现在则变成了,他目光紧盯着她,直到她将药碗递到面前,然后很自然地接过去,一边吹着热气,一边用那种沈安安听了就头皮发麻的语气说:“小花猫辛苦。这药闻着是苦,但你既说有用,孤便喝了。”
说完当真一饮而尽,眉头都不皱一下,喝完还看着她,仿佛在等待夸奖。
以前他若是想在沈安安监督他散步,与她多待一会儿,多半会寻个‘孤尚有几句话要问沈大夫关于病情’之类的借口。
现在则直接得多,天气稍好,他便走到正在偏殿整理医案的沈安安面前,十分自然地说:“今日天色尚可,陪孤去园中走走,活动筋骨。你整日伏案,也该动一动,免得又像小时候那般笨手笨脚,平地也能摔着。”
语气里甚至带上了一丝促狭的笑意。
更让沈安安无言以对的是,他甚至在处理政务时,看到某些地方进贡来的清单上有趣的玩意儿、罕见的药材,或是听说哪里的贡品点心风味独特,都会很自然地吩咐侍立一旁的内侍:“这个不错,给小花猫送去。”
内侍们却心领神会,捧了东西便直奔沈安安所在的偏殿,态度恭敬得让她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
沈安安被他这一声声自然无比的‘小花猫’叫得头皮发麻,浑身起鸡皮疙瘩。
抗议无数次,
“殿下,民女有名字,沈安安。”
“或者您唤我沈大夫亦可。‘小花猫’实在不成体统,于礼不合。”她板着脸,试图讲道理。
萧璟彼时正在看折子,闻言头也不抬,只淡淡‘嗯’了一声,笔尖不停,“孤知道。”
“小花猫长大了,叫安安也好。”
沈安安:“......”
最终只能败下阵来,最终选择麻木地无视这个称呼,努力把它当成一阵耳旁风。
但心底深处,却并非毫无波澜。
她只是...很不习惯。
不习惯这座冰山突然融化成了温泉,还咕嘟咕嘟冒着热气要把她泡进去。
不习惯被人如此直白地、紧密地、甚至是霸道地关注和照顾。
更何况,这个人是太子,是储君,是她曾经觉得麻烦又讨厌的病秧子。
她心里乱糟糟的。
一方面,她确实能感受到萧璟那份笨拙却真诚的愧疚和补偿心理,以及...那似乎超越了感激的、让她心慌意乱的情愫。
另一方面,她又忍不住怀疑,这份突如其来的热烈,到底是因为想起了童年那点微薄的情谊,还是仅仅因为她是他的救命恩人?
或者,是病中产生的依赖?
她沈安安要的感情,从来不是施舍、补偿或者依赖。
她想要的,是并肩而立,是彼此尊重,是心意相通。
而萧璟...他懂吗?
更何况,她骨子里还是那个向往自由、有点小骄傲的沈安安。
并不想一辈子被困在这深宫高墙之内,成为谁的附庸,哪怕那个人是萧璟。
这种纠结的心思,让她在面对萧璟日益明显的亲近时,总是不自觉地想要退缩和逃避。
这日,萧璟的身体在沈安安的精心调理和自己的积极配合下,已然大好了大半。
脸色红润,气息平稳,甚至能练上一小段剑法活动筋骨。
晚膳后,他挥退了所有宫人,寝殿内只余下他和正在收拾药箱的沈安安。
烛火摇曳,气氛安静得有些暧昧。
萧璟走到沈安安身边,看着她专注的侧脸,心跳不由自地加快了几分。
他深吸一口气,像是下定了决心。
“安安。”他开口,声音比平时更加低沉温柔了几分。
沈安安动作一顿,心里咯噔一下。
她头也没抬,含糊地应了一声,“嗯?殿下还有何吩咐?”
“药已经喝完了,脉象也平稳,明日可以酌情减一味药了。”
萧璟却没有接她的话,而是伸手,轻轻按住了她正在整理银针的手。
他的掌心温热,带着习武之人特有的薄茧,触感清晰而灼人。
沈安安像是被烫到一般,猛地想抽回手,却被他稍稍用力按住。
“殿下?”她终于抬起头,有些愕然和不安地看向他。
萧璟的目光深邃如夜海,里面翻涌着她看不懂的、却让她心慌意乱的汹涌情绪。
他定定地看着她,一字一句,清晰无比地说道,“孤的心意,你难道...真的感觉不到吗?”
沈安安的心脏猛地一跳,瞬间漏跳了好几拍!
她下意识地想要装傻充愣,“殿下的心意?民女,民女感激殿下连日来的照拂...”
“不是这个!”萧璟打断她,语气带着一丝急,“孤说的,不是感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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