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午九点的市局会议室,空气里飘着旧案卷宗的油墨味,尚希海把赵建国的户籍页拍在桌上,指节泛白:“查了三天,这人跟扎进土里似的。2013 年辞职后没留过任何工作记录,老家房子五年前低价转给了远房亲戚,现在连亲戚都找不到 —— 他分明是早就想好了要彻底消失。”
张亦萍面前摊着林薇薇案的现场照片,指尖反复摩挲那张鞋印照。技术科刚送来的报告就压在照片下,墨迹刺眼:“鞋印取样块因长期存放受潮,表层纹路已模糊,深层泥土样本未留存;宽布条碎片仅余 0.5 平方厘米,纤维降解严重,无法通过常规设备提取有效成分。”
她昨晚对着这些物证熬到凌晨,用实验室的普通显微镜看了无数遍,宽布条上的红色痕迹始终模糊一片,连是不是油漆都没法确定;赵建国的旧劳保鞋更棘手,鞋缝里的泥土混杂着后来沾染的灰尘,常规检测只能测出 “普通黏土”,根本分不清哪些是十二年前的现场残留。
“王虎德那边也僵住了。” 负责追查的警员垂着头,“城郊排查了二十多个废弃厂房,目击者说的‘相似身影’没再出现,他的手机信号像是被彻底掐断了,连基站都捕捉不到。”
尚希海揉着眉心看向张亦萍,语气带着无奈:“不是你能力不够,是咱们这的设备和技术跟不上。十二年前的证据本来就脆,再这么耗下去,说不定连这点残留都没了。省厅陆沉不是有套‘微量降解物证解析系统’吗?赶紧申请他来,就算只能抠出一点线索,也好过现在原地打转。”
张亦萍指尖捏着报告边角,沉默片刻后点头。她不是没想过尝试,但实验室的旧光谱仪连 “红色痕迹是否为油漆” 都分辨不清,更别说从降解的纤维里找皮肤碎屑 —— 陆沉的专业设备,是目前唯一的希望。
下午三点,市局门口的梧桐叶被风卷得打旋,一辆银灰色 SUV 停稳。陆沉从车上下来时,手里拎着两个沉甸甸的铝合金箱子,箱子上贴着 “精密仪器” 的标识,比张亦萍常用的勘查箱大了一圈。他没多余话,依次握了握尚希海和张亦萍的手,张亦萍心中一颤,陆沉手中常年握工具的指肚茧让张亦萍似曾相似,刹那间张亦萍的脑海闪过汪赞那张温和儒雅又英俊的脸庞。
陆沉看向张亦萍:“先去物证室,把所有旧物证都带过来,包括存放它们的档案盒 —— 环境残留说不定也能用上。”
物证室里,白色勘查灯亮起来的瞬间,张亦萍才看清陆沉箱子里的东西:一台便携式超景深显微镜,镜头比实验室的常规设备精密三倍;还有一台小型气相色谱 - 质谱联用仪,是她之前只在学术期刊上见过的型号 —— 专门用来解析降解严重的微量有机物。
“先处理宽布条。” 陆沉戴上双层无菌手套,把那片指甲盖大小的布条放在超景深显微镜下,调整焦距时,屏幕上的纤维慢慢清晰。张亦萍凑过去看,只见原本模糊的红色痕迹,在高倍镜下显出细微的颗粒状 —— 但颗粒边缘已经融成一片,像是被潮气泡过的颜料。
“常规显微镜看不到这个。” 陆沉的声音压得很低,手指在操作屏上轻点,“这些红色颗粒里有钛白成分,是工业防锈漆特有的,和郑志强工装上的油漆成分能对应上 —— 但问题在这。” 他调出纤维的横截面图像,只见几缕纤维中间嵌着极淡的透明痕迹,“这是皮肤组织碎屑,但已经降解成了肽链片段,常规 PCR 扩增根本没法提取 DNA,得用我带的高灵敏度试剂盒。”
张亦萍心里一沉。她昨晚试过用实验室的普通试剂盒,果然什么都没扩出来,原来不是没有碎屑,是碎屑已经碎到了分子层面 —— 这是她现有技术完全无法突破的瓶颈。
接着处理赵建国的旧劳保鞋,陆沉没有直接刮鞋缝里的泥土,而是从箱子里拿出一个小巧的激光剥蚀仪:“普通刮取会把新老泥土混在一起,这台仪器能通过激光分层,只剥离表面 0.01 毫米的后期污染层,留下下面的原始泥土。”
激光束落在鞋缝上时,屏幕上出现了分层图像,浅褐色的新土被慢慢剥去,下面露出一点深褐色的泥土。陆沉把剥下来的深褐色泥土放进气相色谱仪,等待结果的十分钟里,空气像是凝固了 —— 张亦萍昨晚就是卡在这一步,混在一起的泥土根本测不出特征成分。
“滴 ——” 仪器提示音响起,屏幕上跳出一串数据,陆沉盯着数据看了片刻,才开口:“有了!里面有微量的蒙脱石和伊利石,这两种矿物是林薇薇遇害公园附近山体特有的,其他地方的黏土里很少见 —— 这双鞋确实到过现场。”
尚希海刚要说话,物证室的门突然被推开,技术科的警员拿着一个档案盒跑进来,脸色发白:“尚队!张法医!刚才整理旧物证架时,不小心把林薇薇案的鞋印取样块碰掉了,边角摔碎了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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