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雨季的南方城市,空气里总裹着化不开的湿黏。市公安局接待室的空调嗡嗡作响,却驱不散周明身上那股刻意营造的焦虑 —— 他穿着一件熨烫平整的浅灰色衬衫,袖口扣得严丝合缝,左手无名指上的素圈戒指泛着冷光,唯有反复揉搓衣角的指尖,泄露了几分不自然。
“她上周三下午三点多出门的,说去小区门口的超市买牛奶和鸡蛋。” 周明的声音压得很低,带着刻意练习过的沙哑,他面前的玻璃杯里,白开水早已凉透,杯壁上凝着的水珠顺着杯身滑落,在桌面上积成一小滩,“我四点钟打电话问她怎么还没回来,手机就没人接了。调了小区监控,只看到她走出单元门,往超市方向走,之后…… 之后就没影了。”
负责记录的警员笔尖顿了顿,抬眼看向坐在对面的尚希海。尚希海指间夹着一支未点燃的烟,目光落在周明的脸上:“林娟出门前,你们有没有吵架?或者她有没有提过要见什么人?”
周明的头摇得飞快,喉结在白皙的脖颈上滚动了一下:“没有,我们感情一直很好。她就是最近公司事多,偶尔会抱怨两句累,没提过见人……” 他说着,抬手揉了揉眼睛,指腹在眼睑上轻轻按了按,却没挤出半滴眼泪。
尚希海心里泛起一丝疑虑。失踪超过 72 小时,家属的焦虑往往带着失控的慌乱,可周明的 “悲伤” 太规整了 —— 坐姿端正,语气平稳,连揉眼睛的动作都显得刻意。但这些终究是主观感受,尚希海还是按流程安排:“技术科去调取小区周边一公里的监控,重点查超市门口和没有摄像头的小巷;另外,联系林娟的同事、朋友,确认她最近的社交情况。”
话音刚落,法医中心的电话打了过来,是张亦萍的声音:“尚队,我这边刚结束尸检,现在过去现场?”
“过来吧,林娟家可能需要细致勘查。” 尚希海挂了电话,对周明说,“麻烦你跟我们去一趟你家,配合勘查。”
林娟家在城东花园小区 12 楼,电梯门打开时,一股淡淡的消毒水味扑面而来。周明掏出钥匙开门,门轴发出轻微的 “吱呀” 声,客厅里的窗帘拉得半开,光线昏暗,沙发上搭着一条米白色的羊绒披肩,边角整齐地叠着,像是刚被人整理过。
“这是她出门前搭在沙发上的,我没动过。” 周明指着披肩,语气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
张亦萍戴上乳胶手套,拿起披肩凑近鼻尖闻了闻,只有羊绒本身的柔软气息,没有异常。她的目光扫过客厅,茶几上放着一个敞口的玻璃牛奶杯,杯沿沾着一圈浅粉色的口红印,杯底还剩小半杯牛奶,表面结了一层薄薄的奶皮。“牛奶是什么时候倒的?” 她问。
“她出门前倒的,说回来喝。” 周明站在门口,没敢进来,“我没碰过,也没敢收拾。”
张亦萍用吸管抽取了少量牛奶,装进物证管:“先回去检测,排除毒物可能。” 她蹲下身,目光落在地板缝隙里 —— 浅灰色的实木地板擦得发亮,连一丝灰尘都没有,可在沙发和茶几之间的地板上,她发现了一根极细的黑色长发,不是林娟的(林娟是棕色卷发),也不是周明的(周明是短发)。
“这里有根外来头发,标记提取。” 张亦萍对助手小林说,又起身走向厨房。
厨房比客厅更整洁,水槽里没有碗筷,橱柜门都关得严丝合缝。张亦萍打开水槽下方的柜门,一股刺鼻的化学气味扑面而来 —— 里面放着一瓶 “强力管道疏通剂”,瓶盖没拧紧,淡黄色的液体顺着瓶身流出,在柜底积了一小滩,液体边缘还沾着几点深褐色的污渍,像是被稀释过的血迹。
“这疏通剂什么时候买的?用过吗?” 张亦萍用棉签蘸取少量污渍,又刮了一点疏通剂残留,分别装进物证袋。
周明的眼神闪了一下:“上周买的,厨房下水道有点堵,我用了一次…… 可能没拧紧瓶盖。”
“用了多少?”
“就倒了半瓶吧,具体记不清了。” 周明的声音越来越小。
张亦萍没再追问,打开下水道口,用便携式内窥镜往里探查 —— 管壁上附着一层淡白色的附着物,靠近弯道的位置,还有轻微的腐蚀痕迹,不像是正常疏通管道会留下的痕迹。“取管壁附着物样本,回去做成分分析。” 她对小林说,心里的疑虑越来越重:过于整洁的现场、未拧紧的疏通剂、不明来源的长发,还有周明那些刻意的反应,这绝不是简单的失踪。
此时,尚希海接到了技术科的电话,脸色瞬间沉了下来:“林娟的手机信号最后出现在小区西侧的无名小巷,之后就消失了;她的银行卡、支付宝自失踪后,没有任何交易记录。另外,我们查了周明的财务状况,他欠了三十万赌债,催债公司最近一直在找他。”
张亦萍刚好从厨房出来,听到这话,脚步顿住:“林娟的经济状况怎么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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