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边刚泛出灰白，营帐外的风还在吹。诸葛轩坐在案前，手里捏着一支笔，面前摊开的是昨夜未写完的战报。字迹歪斜，他自己都认不出写了什么。
他放下笔，手有些抖。
昨晚南宫雅走后，他一直没睡。脑子里全是她说的话。不是那句“我喜欢你”，而是后来那句——“有一个人，曾经愿意为你去死”。这话像钉子，扎进心里拔不出来。
他起身走到帐角，从抽屉里取出那个小锦盒，打开看了一眼。里面是火种符留下的残印，颜色已经暗了。他合上盖子，放回原处。
走出营帐时，天还没亮透。校场空着，只有几个守夜的弟子在收兵器架。他沿着西侧小路慢慢走，目光不自觉地往高台方向看去。
南宫雅不在那儿。
他松了口气，又觉得有点空。
转过弯，看见容若涵坐在一块石墩上，手里捧着一碗药。她闭着眼，眉头微皱，像是在忍痛。旁边放着半卷绷带，肩头的布料还掀着一角。
诸葛轩停下脚步。
她察觉到动静，睁开眼看了过来。
“你怎么这么早？”她问。
“没睡。”他说。
她没再说话，低头把药喝了。碗底还剩一点渣滓，她也没倒掉，随手放在脚边。
“伤得怎么样？”他走近几步。
“没事。”她抬手拉好衣领，“调息两天就好。”
诸葛轩看着她动作僵硬的样子，没接话。他知道她一向这样，伤了也不说重话，疼了也不喊。以前觉得这是可靠，现在却觉得压得人喘不过气。
“你和南宫雅……谈完了？”她忽然开口。
诸葛轩点头。
“她说什么？”
“她说她喜欢我。”他直接说了，“不是一时冲动，是早就有了的心意。”
容若涵手指顿了一下，但脸上的表情没变。
“你信吗？”她问。
“信。”他说，“她是那种不会骗自己的人。”
容若涵低下头，看着自己手中的空碗。风吹过来，把她的发丝吹乱了一缕，贴在唇边。她没去拨。
“那你呢？”她声音轻了些，“你是怎么答的？”
“我说不行。”他看着她的眼睛，“因为我已经有你了。”
她抬头看他，眼神里没有怀疑，也没有安心，只有一种沉静的冷。
“可你犹豫了。”她说。
诸葛轩没否认。
“我是犹豫了。”他承认，“她说完那些话，我没立刻反驳，也没笑她傻。我只是站在那儿，听她说完，然后看着她走。那一瞬间，我心里动了一下。”
容若涵的手指慢慢收紧，捏住了碗沿。
“她是个什么样的人，你比我清楚。”诸葛轩继续说，“每次遇险，她第一个冲上去。受了伤也不声张。明明可以躲开的那一刀，她替别人挡了。她不是为了功劳，也不是为了表现。她就是那样活着的人。”
“所以你觉得亏欠她？”容若涵问。
“不是亏欠。”他摇头，“是敬重。她敢说出那句话，比打赢十场仗都难。换了别人，可能一辈子都不敢说出口。可她说了，还说得很坦然。这种勇气，我不可能无动于衷。”
容若涵站起身，把碗放在石墩上。
“你想让我生气？”她问。
“不想。”他说，“我不想让你误会，也不想骗你。我对你的感情没变，也不会变。但我不能假装昨晚什么都没发生。她打动了我，这是事实。”
“那你现在怎么办？”她转身面对他，“你还想见她吗？还想和她说话吗？还能像从前一样并肩作战吗？”
“我想。”他说，“我也必须能。她是战友，是伙伴。我不可能因为她说了真心话，就避开她，冷落她。”
容若涵盯着他看了很久。
“你有没有想过，”她终于开口，“如果换作是我，在战场上跟你说我喜欢别人，你会是什么感觉？”
诸葛轩沉默。
“我没有资格要求你只看我一个人。”她声音低下去，“但我也不是石头做的。你说你心里有我，可我也看到了，另一个女人站在你面前，把心掏出来给你看。而你，没有立刻把它推开。”
“我没有推开她。”他坦白，“我让她走了，但我没说‘我从来不在乎你’。我说的是‘我不能接受你’。这中间有差别。”
“什么差别？”她问。
“差别是——”他深吸一口气，“我可以不娶她，但不能不尊重她。我可以不回应她的感情，但不能否定她的真心。她值得被认真对待，哪怕这份感情最终没有结果。”
容若涵闭上眼，轻轻摇了摇头。
“你知道最难受的是什么吗？”她说，“不是她喜欢你。是你说这些话的时候，眼里有光。你提起她，语气都不一样。你心疼她，佩服她，甚至……有一点羡慕她能那么勇敢。”
诸葛轩没动。
“而我呢？”她睁开眼，“我一直在这里，陪着你，等着你，从来没问你要过什么。可你现在告诉我，有个女人站出来说了几句真心话，你就开始动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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