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识在冰冷与黑暗中沉浮,如同溺水者向着无底深渊坠落。陆判感觉自己的魂火已微弱如星火,随时会彻底熄灭。耳边是工坊修士破坏阵法的刺耳噪音,以及平等王那越来越近的、带着戏谑与杀意的脚步声。他尽力了,真的尽力了。从孤妄峰到葬神湾,从往逝之痕到这森罗偏殿,他一路挣扎,一路奋战,终究还是没能改变这注定的结局吗?
就在他意识即将彻底湮灭,连最后一丝执念都要消散的刹那——
祭坛之上,异变陡生!
一直如同雕塑般盘坐、周身被狂暴黑光吞噬的秦广王,猛地睁开了双眼!
那双眼眸,不再是之前被梦魇侵蚀时的纯粹漆黑与疯狂,也不再是驱魔过程中挣扎的痛苦与浑浊,而是如同被雷霆洗涤过的夜空,恢复了往日的深邃、威严,更沉淀了一种仿佛历经万劫而不灭、洞察世情而愈寒的极致冰冷与杀意!
他周身的黑光,在这双眼眸睁开的瞬间,如同遇到了绝对零度的寒气,发出了“咔嚓”不堪重负的碎裂声!那纠缠不休、顽固至极的心魔本源,在这股新生的、更为精纯浩瀚的帝魂威压之下,如同阳光下的残雪,以前所未有的速度冰消瓦解!一股远比闭关前更加磅礴、更加凝练、带着破而后立般锐意的恐怖气息,如同沉睡了万古的洪荒巨兽,轰然苏醒,以祭坛为中心,悍然爆发!
“嗡——!!!!!”
整个偏殿的空间发出了不堪重负的、仿佛琉璃即将破碎的哀鸣!地面上的镇魂玉砖块寸寸龟裂,穹顶簌簌落下更多尘埃!那被破坏近半的时空延缓阵法,残余的符文在这股帝威冲击下,骤然爆发出最后一道刺目光芒,随即如同燃尽的蜡烛般彻底湮灭。而作为阵眼的那枚时序之沙,却仿佛受到了某种无形力量的温柔牵引,化作一道流光,自行飞回了陆判几乎失去知觉的怀中。
正准备对祭坛发出致命一击的平等王,脚步猛地僵住!脸上那猫捉老鼠般的戏谑和即将得手的狂喜瞬间凝固,如同被冻硬的冰块,然后寸寸碎裂,取而代之的是如同潮水般涌来的、无边的惊骇与难以置信!
“不……不可能!你怎么可能……这么快就驱除了心魔本源?!而且……你的气息……”平等王的声音因为极致的恐惧而变得尖利扭曲,如同被掐住脖子的公鸡。他能够清晰地感知到,此刻的秦广王,不仅彻底清除了所有梦魇污染,其魂力修为甚至更上一层楼,达到了一种令他灵魂战栗的层次!那是一种真正历经生死、勘破虚妄后的大彻悟与大恐怖!
秦广王缓缓站起身,动作并不快,却带着一种仿佛整个天地都以他为中心的沉重韵律。他甚至没有去看如同见鬼般的平等王,而是先微微侧首,目光落在了倒在祭坛下、魂体近乎透明、气息奄奄一息的陆判身上。
那目光,不再是平日里俯瞰众生的威严,而是蕴含了极其复杂的情绪——有一丝对后辈拼死守护的赞许与动容,有对自身未能及时苏醒的沉重愧疚,但更多的,是看向殿外那血腥战场、看向平等王时,那足以冻结灵魂的滔天怒火与凛冽杀机!
“陆判官,”秦广王的声音平静无波,却仿佛蕴含着九天雷霆,每一个字都沉重如山,清晰地传入陆判近乎寂灭的识海,“辛苦了。你做得很好。”
“接下来,交给本王。”
他的目光,这才如同两柄经历了地狱之火淬炼、冰冷而无情的绝世神剑,缓缓转向了僵在原地、脸色惨白的平等王。
“平等王。”秦广王开口,声音不高,却仿佛带着冥冥中的法则共鸣,在整个偏殿,乃至整个森罗殿区域回荡,“尔,身为十殿阎罗,享地府权柄,受万魂供奉,却不思维护轮回纲常,反勾结外魔,引狼入室,背弃盟约,谋害同僚,致使地府蒙尘,生灵涂炭……”
秦广王每说一句,平等王的脸色就惨白一分,身体就不受控制地颤抖一下。那声音仿佛不是传入耳中,而是直接敲击在他的魂核之上,引动了他内心深处所有的恐惧与罪孽!
“其心可诛,其行可灭!依冥律,当受剥魂裂魄之刑,永镇无间炼狱,受业火焚身之苦,万劫不得超生!”
“审判……成立!”
当最后四个字如同最终宣判般落下时,平等王感觉周围的整个天地都化为了囚笼!无尽的、冰冷无情的冥府法则之力从虚空之中渗透而出,如同亿万根无形的锁链,从四面八方缠绕而来,要将他的一切,从肉身到魂魄,彻底禁锢、碾碎!
“不!秦广王!你听我解释!是颙戾逼我的!是工坊!是那些‘观察者’!他们抓住了我的把柄!我是被迫的!”平等王发出了绝望的嘶吼,疯狂催动自身所有的冥王之力,试图抵抗那无处不在的法则碾压。暗黄色的冥王光华从他体内爆发,化作一道道扭曲的屏障,但在秦广王那引动的、代表了整个地府正统秩序的法则力量面前,他的抵抗显得如此苍白无力,如同暴风雨中的茅草屋,瞬间便被冲击得支离破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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