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御花园回肃王府的路上,马车内气氛比来时更加沉闷。
林晚月靠着车厢壁,指尖无意识地攥着袖口,脑海中反复回放着凉亭前那一幕——陆明修转身时冰冷的眼神,眉心骤然的刺痛,以及那些涌入脑海的破碎画面。
“……不过是个棋子……”
“真当自己是什么千金小姐……”
那充满轻蔑与算计的声音,如同冰冷的蛇,缠绕在她心头。即便记忆残缺,那种深入骨髓的屈辱感却如此真实。
她忍不住抬眼,看向对面的赵珩。
他闭目养神,侧脸线条在车厢摇晃的光影中显得格外冷硬。方才在宫中,是他适时出现,将她从那种冰冷审视的目光中带离。此刻想来,他或许早就看到了陆明修,也看到了她的失态。
“王爷。”林晚月终于开口,声音有些干涩。
赵珩缓缓睁开眼,目光平静地看向她。
“那位永昌侯世子……”她顿了顿,斟酌着用词,“我与他,似乎……关系并不融洽?”
赵珩的眼底闪过一丝什么,很快又归于沉寂。他没有直接回答,反问道:“你想起了什么?”
林晚月犹豫了一下,决定实话实说:“看到他时,我头很痛,脑子里闪过一些……不好的画面和话语。虽然不完整,但感觉很糟。”
赵珩沉默了片刻,车厢内只余车轮碾过石板路的声响。
“你的婚约,”他缓缓开口,声音低沉,“是林相早年与永昌侯定下的。那时你尚年幼。”
他的语气平淡,仿佛在陈述一件与己无关的事实。
“那……为何会有那样的记忆?”林晚月追问。
赵珩的目光落在她眉心那抹几乎看不见的印记上:“有些人,表面光鲜,内里龌龊。陆明修便是如此。你过去……应是察觉了什么,故而对他心生厌恶。”
他说得含糊,林晚月却听明白了。陆明修绝非良配,而过去的“林晚月”已经发现了这一点。
“既然如此,婚约为何还在?”她不解。
“退婚需要时机和理由。”赵珩的声音冷了几分,“永昌侯府并非易与之辈,你父亲在朝中也有诸多考量。况且……”
他忽然停住,没再说下去。
“况且什么?”林晚月追问。
赵珩却移开了视线,看向窗外飞掠而过的街景:“况且你那时,尚未找到更好的出路。”
这话说得隐晦,林晚月却忽然心头一跳。更好的出路?是指什么?还是指……谁?
她想起安平郡主那些半真半假的玩笑,想起府中侍女欲言又止的神情,想起赵珩这些日子的种种照拂……
马车内陷入一种微妙的沉默。
良久,林晚月轻声道:“今日多谢王爷解围。”
“不必。”赵珩的声音依旧平淡,“你既在本王府中,本王自当护你周全。”
这话说得理所当然,却让林晚月心中泛起一丝异样。她抬眼看他,他依旧望着窗外,侧脸的轮廓在光影中显得有些不真实。
“王爷为何……对我这般照拂?”这个问题,她终于问出了口。
赵珩转过头,深邃的眼眸直视着她。那目光太过直接,仿佛要穿透她所有的伪装,看进灵魂深处。
“你觉得是为什么?”他不答反问。
林晚月被问得一怔。她若知道,又何必问?
“我……不知道。”她如实答道,“我什么都不记得了。只知道醒来后,便在王爷府中,受王爷照料。王爷待我……与旁人不同。”
这话说出口,她自己都觉得有些暧昧,脸上微微发热。
赵珩看着她微红的脸颊,眼中闪过一丝极难察觉的波动。他忽然伸手,从怀中取出一个小巧的锦囊,递给她。
“打开看看。”
林晚月疑惑地接过。锦囊用的是上好的云锦,绣着简单的竹叶纹。她解开系带,倒出里面的东西。
是一块玉佩。
玉质温润,通体洁白,只在边缘处有一抹天然的淡青,雕成卷云纹样。入手微温,触感细腻。
“这是……”林晚月不解。
“你的东西。”赵珩淡淡道,“那日你受伤昏迷,从你身上掉出来的。一直替你收着。”
她的东西?
林晚月将玉佩握在手心,那温润的触感似乎唤起了某种遥远的感觉。她闭上眼睛,努力回想,却依旧是一片空白。
“我不记得了。”她有些沮丧。
“无妨。”赵珩的声音难得地温和了几分,“它认得你就好。”
林晚月睁开眼,看着手中的玉佩,又看看赵珩。他今日的话,似乎比往常多了些,也……柔和了些。
“王爷,”她忽然想起一事,“今日皇后娘娘提起,说我曾救过太子殿下。这是怎么回事?”
赵珩的神色微凝,沉默片刻,才道:“半年前,太子南巡途中遇刺,你恰好在场,示警及时,太子得以脱险。”
他说得简洁,林晚月却听出了其中的凶险。
“那刺客……”
“死了。”赵珩的声音冷了下来,“但幕后主使至今未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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