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皇上,”齐衡的声音平稳清晰,“臣在备考期间,曾走访通州码头,与漕工、船户、货商交谈。得知近年来漕粮损耗日增,从三成增至五成。表面上看是河道淤塞、船只老旧所致,实则……”
他顿了顿,继续道:“实则是层层盘剥。从漕运总督衙门到各仓场官吏,再到押运官兵,每一层都要‘孝敬’。这些银钱,最终都转嫁到漕粮损耗上。而监管漕运的御史,或因收了贿赂,或因惧怕得罪人,大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这番话说完,殿上一片寂静。
几个老臣交换了一下眼色,眼中都有惊讶。这些事他们不是不知道,可从一个刚入朝的新科进士嘴里说出来,还是头一回。
“哦?”皇帝挑眉,“那你觉得,该如何整治?”
“臣以为,当从三处着手。”齐衡不慌不忙,“其一,改革漕运考核,不以运粮多寡论功,而以损耗多寡问责。其二,增设巡察御史,不隶属漕运衙门,直属朝廷,有权随时查验各环节。其三……”
他顿了顿,声音更坚定了几分:“严惩贪墨。凡查实贪墨漕粮银两者,不论官职高低,一律革职查办,家产充公。”
话音落下,殿上更静了。
盛纮差点没站稳。完了完了,这下得罪的人更多了!“不论官职高低”?这话能随便说吗?那些漕运衙门里的,哪个背后没点关系?
他偷偷抬眼,想看看皇帝的脸色,却见皇帝忽然笑了。
“好,好一个‘不论官职高低’。齐衡,你可知这话说出来,会得罪多少人?”
“臣知道。”齐衡叩首,“但臣更知道,若漕运之弊不除,国本动摇,受害的是天下百姓。臣读圣贤书,为的是替君分忧,为民请命,而非明哲保身。”
这番话掷地有声,在寂静的大殿里回荡。 皇帝看着跪在殿下的年轻人,眼中闪过一丝欣赏。
良久,他才缓缓道:“起来吧。你的话,朕记下了。翰林院修撰的位子,你先坐着。朕倒要看看,你这番抱负,能走多远。”
“谢皇上。”齐衡叩首谢恩,起身退回了队列。
他能感觉到,周围的目光变了。不再是单纯的打量和好奇,而是多了几分复杂——有欣赏,有警惕,也有……敌意。
但他不在乎。
这一世,他不会再畏首畏尾了。
下朝时,天色已经大亮。官员们三三两两地走出宫门,低声议论着今日朝会上的事。
“齐国公府这小子,胆子不小啊……”
“初生牛犊不怕虎,等着瞧吧,有他苦头吃。”
“不过说得倒是在理,漕运那摊子烂事,是该整治整治了。”
长柏走到齐衡身边,与他并肩走出宫门,低声道:“元若,今日这番话,是不是太冒进了?”
齐衡摇头:“长柏兄,有些话现在不说,以后就更没机会说了。皇上既然问起,我便要说实话。”
“可是……”长柏欲言又止。
“我明白长柏兄的担心。”齐衡笑了笑,“但我有分寸。今日这番话,看似冒进,实则正好。”
长柏愣了愣:“正好?”
“皇上想整治漕运,不是一天两天了。”
齐衡压低声音,“只是碍着那些盘根错节的关系,一直不好下手。我今日这番话,是替皇上说出了他想说的话。那些老臣要怪,也怪不到皇上头上,只会怪我年轻气盛。”
长柏恍然大悟:“你是说……”
“我可以做皇上手里的一把刀。”齐衡平静地说,“既然是刀,就要锋利,就要不怕得罪人。”
长柏看着齐衡,看着这个从小一起长大的好友,忽然觉得有些陌生。这一世的齐衡,似乎比他想象的要深沉得多。
“元若,”他轻声道,“你变了很多。”
齐衡笑了笑,没有解释。
他不是变了,只是……活明白了。
前世他走了太多弯路,这一世,他要走一条不一样的路。
只有这样,他才能在朝中站稳脚跟。
只有这样,他才有资本与邕王府抗衡。
只有这样……他才能护住明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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