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葳蕤轩内,盛纮与王若弗正对坐用着早膳。
桌上摆着清粥小菜,并几样精致的点心,气氛原本还算融洽。王若弗脸上带着掩不住的喜色,正絮絮叨叨地说着长柏与海家婚事筹备的进展。
“……海家真是通情达理,纳采问名都顺利得很,那边老夫人还特意让人带了话,说极满意我们柏儿的品性学问。”
王若弗说着,给盛纮夹了一筷子酱瓜,笑道,“官人,你说这聘礼单子,是不是再添两样?毕竟是翰林清流之家,咱们也不能太失了体面。”
盛纮慢条斯理地喝着粥,闻言点了点头,面上也带着光:“嗯,你看着办便是,总归不能委屈了柏儿,也不能让海家小瞧了去。长柏这孩子,争气啊。”
他语气中满是欣慰,长柏高中又定了门好亲,是他近来最得意之事。
说着,他自然就想到了其他儿女,便道:“柏儿的事定了,枫儿、还有几个女儿的婚事,也该慢慢相看起来了。”
提到女儿们,王若弗来了精神,先是顺着说道:“如兰的性子还得再磨磨,不过也开始有人探口风了。墨兰嘛……”
她顿了顿,语气淡了些,“林栖阁那边自有林氏操心,听说墨兰前阵子还和梁家六郎相谈甚欢,心气高着呢。”
盛纮皱了皱眉,没接这话茬。永昌伯爵府门第太高,他并不看好,也觉得林噙霜有些异想天开。
王若弗话锋一转,说到明兰,神色却有些犹豫起来,声音也低了些:“至于明儿……这孩子懂事,我的意思……再等等看。”
“等等?”盛纮放下筷子,疑惑地看向她,“等什么?明兰是嫡女,品貌出众,管家理事也是一把好手,如今求亲的人家也不少,正是好好挑选的时候,还要等什么?”
王若弗被他问得有些心虚,支吾着道:“也……也不是等什么,就是觉得……或许还能有更合适的人家……”
盛纮是何等精明的人,见她这般情状,脑中灵光一闪,一个他以为早已不可能的念头冒了出来,顿时惊得瞪大了眼睛,声音都拔高了几分:“你……你不会还在惦记着齐国公府那桩事吧?!哎呀!我的天爷啊!”
他几乎是痛心疾首地指着王若弗:“我说娘子,你醒醒吧!别再做那春秋大梦了!那可是齐国公府!平宁郡主是什么人?可是太后娘娘看着长大的!眼睛长在头顶上!即便偶有交集,那也是人家给小公爷面子,也是看我们盛家家风尚可,给几分颜面罢了!你难道还当真了不成?”
“齐衡是国公府独子,如今又是高中了进士,前途大好,郡主怎么可能看得上我们这样的人家?你趁早死了这条心,别到头来闹得灰头土脸,让人笑话我们盛家不知天高地厚!”
这一连串的话,如同冰雹般砸下来,砸得王若弗脸上红一阵白一阵。她心里那点隐秘的期盼被官人毫不留情地戳破,又是难堪又是恼怒,忍不住反驳道:“我怎么就不知天高地厚了?我们明儿哪点不好?小公爷对我们明儿分明就是……”
“是什么?”盛纮打断她,语气严厉,“即便小公爷真有几分心思,那也得郡主点头!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岂是儿戏?你指望郡主能妥协?简直是异想天开!”
“我告诉你,趁早给明兰定下一门稳妥殷实的亲事,才是正理!别再想那些虚头巴脑的了!”
王若弗被噎得说不出话,心里堵得难受,却又无法反驳。
她也知道希望渺茫,可看着那样出色的女儿,又见过齐衡对明兰的不同,总存着一丝侥幸。如今被盛纮这般劈头盖脸地训斥,那点侥幸也碎了大半,只剩下满腹的委屈和气闷。
盛纮见她不再吭声,只当她是听进去了,心里却因这话题勾起了另一桩心事。
他叹了口气,语气缓和了些,道:“罢了,明兰的事你再多想想,总之要务实。倒是枫儿,这次落榜对他打击不小,如今亲事也没着落,你这做嫡母的,也该替他留心留心,寻个书香门第、性情温婉的姑娘,也好让他收收心,安心读书,准备下一科。”
正在气头上的王若弗一听这话,那股邪火更是压不住了。她本就因明兰的事憋着气,又素来不喜长枫和林噙霜,此刻便忍不住语带鄙夷地哼了一声:
“他?刚刚落了榜,名声正不显的时候,这时候去求亲,能有什么好人家乐意?高不成低不就的,难道要我豁出脸面去求那些小门小户不成?”
她这话说得颇为刻薄,盛纮的脸色瞬间就沉了下来。
“你这是什么话!”
盛纮“啪”一声将筷子拍在桌上,粥碗都震得晃了晃。
“枫儿再怎么不成器,他也是我盛纮的儿子!是盛家的正经公子!怎至于就如此不堪了?!不过是暂未考中,难道就一辈子抬不起头了?你这做嫡母的,不说多加抚慰,替他筹谋,反倒如此轻贱他,是何道理?!”
盛纮自己可以嫌弃长枫不争气,但听到旁人,尤其是身为嫡母的王若弗如此鄙薄自己的儿子,那股护犊子和觉得脸上无光的火气“噌”地就冒了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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