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往,看着这些东西,他心里只有一片空洞的茫然。但此刻,他的手指拂过那枚温润的青石子,目光落在瓦当残片模糊的云纹上,心底却隐隐生出一种极其微弱的共鸣感。尤其是那云纹,曲折回环,竟与他梦中云海翻腾的意象有几分隐约的相似。
“云……”他无意识地喃喃出声。他的名字里有个“云”字。陈胖子说,当年捡到他时正是清晨,雾气蒙蒙,像云一样,就随口取了个“云”字,希望他心思透彻,便叫“澈”。
云和澈。一个缥缈无定,一个清澈见底。这两个字组合在一起,本身似乎就蕴含着某种矛盾又统一的意味。
他拿起瓦当残片,对着从门缝漏进来的一线阳光仔细看着。阳光照射下,粗糙的陶土表面泛着淡淡的土黄色光泽,那些云纹的刻痕里积着岁月的尘埃。
看着看着,他忽然感到一阵轻微的眩晕。眼前的云纹仿佛活了过来,开始缓缓流动、旋转、延伸……化作了梦中那无垠的云海,云海深处,巨树的轮廓若隐若现……
“澈儿!死哪儿去了?出来搬酒!”陈胖子中气十足的吼声穿透门板,将云澈从恍惚中惊醒。
他手一抖,瓦当残片差点掉在地上。幻象消失了,眼前还是那块普通的破瓦片。他定了定神,将东西小心收好,放回床底,起身走了出去。
下午的活计相对清闲些,主要是备晚市的材料,打扫卫生。云澈被安排去地窖搬酒。醉仙楼的地窖在后院一角,入口是一扇厚重的木门,下了十几级石阶,里面阴凉潮湿,弥漫着酒香和淡淡的霉味。一排排半人高的酒坛整齐码放在架子上。
云澈点亮墙上的油灯,昏黄的光晕勉强照亮地窖。他挽起袖子,开始将一坛坛酒搬到门口,等会儿会有其他伙计接力搬到前堂。
搬了几坛,气息微喘。地窖里很安静,只有他粗重的呼吸声和酒坛与架子摩擦的轻微声响。这种安静,反而让之前被繁忙压抑的思绪再次翻腾起来。
他靠着冰冷的石壁,稍作休息。目光无意识地扫过地窖的角落,那里堆着一些废弃的杂物和空酒坛。
忽然,他的目光凝住了。
在那一堆杂物后面,靠近墙角的地面上,似乎有什么东西,在油灯微弱的光线下,反射出一点极其黯淡的、非自然的微光。那微光很微弱,时隐时现,若不是地窖足够昏暗,几乎不可能被发现。
云澈的心跳漏了一拍。他犹豫了一下,还是鬼使神差地走了过去,拨开那些杂物和空坛。
杂物后面,墙角与地面的缝隙处,赫然嵌着一小片东西。
那是一块指甲盖大小的碎片,质地非金非玉,入手冰凉。颜色是深邃的玄黑色,但表面却流转着极其细微的、星辰般的银色光点,若不细看,几乎与黑暗融为一体。碎片的边缘参差不齐,像是从某个更大的整体上崩裂下来的。
云澈将碎片凑到油灯下。那些银色的光点仿佛有生命一般,随着光线的角度微微闪烁。更奇特的是,当他的手指触碰碎片时,心口的位置,昨夜梦中那团银白色光芒所在的地方,竟然再次传来一丝微弱的、清清凉凉的悸动!
这一次,悸动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明显,虽然依旧微弱,却清晰可辨!仿佛这碎片,与他体内某种沉睡的东西,产生了遥远的呼应!
这是什么?怎么会在这里?
云澈心中震惊。醉仙楼的地窖他来过无数次,从未见过这东西。它是什么时候出现的?是谁留下的?还是说……它一直就在这里,只是自己以前“感觉”不到?
他想起早上在集市上那种对气息的模糊感知,想起昨夜梦境中心口的双光……难道,自己身上真的发生了什么变化?而这碎片,与这种变化有关?
就在这时,地窖入口的木门忽然被敲响了,传来另一个伙计不耐烦的声音:“云澈!磨蹭什么呢?酒搬够了没?快点!”
云澈吓了一跳,几乎是本能地将那块黑色碎片紧紧攥在手心,冰凉的触感直透肌肤。他扬声应道:“快了!这就来!”
他匆匆将几坛酒搬到门口,交给上面的伙计。整个过程,他都将握着碎片的左手藏在衣袖里。那碎片紧贴着手心,冰凉的感觉持续不断,心口那微弱的清凉悸动也并未消失,反而似乎在缓慢地、适应性地增强,与他掌心的冰凉逐渐形成一种奇异的共振。
整个下午余下的时间,云澈都有些心神不宁。他找机会将碎片藏在了自己小屋床铺稻草下的最深处。碎片离体,心口的悸动便减弱了许多,但并未完全消失,仿佛那碎片在他体内留下了一缕细微的印记,或者说,激活了某种一直存在的、极其微弱的连接。
晚市依旧忙碌。华灯初上,醉仙楼再次迎来喧嚣的峰值。云澈穿梭在人群中,努力让自己专注于手头的工作,但那块神秘碎片带来的冰凉感,以及心口持续的微妙悸动,无时无刻不在提醒他,世界已然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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