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焰长河无声翻涌,这条由三界所有破碎情缘构成的悲伤之河,此刻却因那道投下的心焰而泛起涟漪。
洛昭然的目光穿透层层叠叠的幻象,牢牢锁定了河底那个被无数怨憎与悔恨丝线缠绕的婴孩。
他那么小,甚至还未学会啼哭,就被迫沉入这万念俱灰的归墟。
所谓的惧情规则,不过是冰冷的酷刑,一刀刀剥离他生而为人的权利,将他重塑成一件没有温度的“器”。
岸边,那对九天之上最尊贵的男女,天帝与巫后,他们的泪水滚烫,滴落的瞬间却被归墟的寒气冻结成冰,坠入深渊,连一丝回响都无。
他们的痛苦是真实的,可他们的袖手旁观,亦是真实的。
“这一世,我来捞他。”
洛昭然的声音很轻,却像一道惊雷,炸响在白璃和小阿枝的心头。
话音未落,她已迈步向前,周身燃起第八齿心焰,那金红色的火焰并不灼热,反而带着一种悲悯的暖意,逼退了河中汹涌的怨气。
“布阵!”白璃瞳孔骤缩,厉声下令。
她没有试图去劝阻,因为她比任何人都清楚,一旦洛昭然做出决定,便是十方神魔也拉不回来。
数十名亲卫立刻应声而动,将一枚枚闪烁着微光的玉桩打入心渊两岸的虚空之中。
那是白璃以昭城万民愿力凝结的“信愿锚桩”,每一枚都代表着一份坚定的守护,足以在这片幻象丛生之地,稳固住所有人的心神,防止他们被心渊同化。
做完这一切,白璃的视线死死钉在洛昭然决绝的背影上,她对身旁的副将压低了声音,语气冰冷如铁:“传令下去,全军戒备。若……若她踏入那传说中的神座领域,仪式连接的瞬间,立刻引爆我们手中所有的愿生鼎残片!”
副将浑身一震,骇然道:“将军!那会彻底切断她与外界的联系,甚至可能让她魂魄受损!”
“执行命令!”白璃的声音没有一丝波澜,“魂魄受损,总好过变成一个无知无觉、斩情绝念的神。我们追随的,是昭城城主洛昭然,不是一个新的天道傀儡。”
这道命令如同一盆冰水,浇熄了众人心中燃起的希望。
他们都听过那个古老的传说——心渊的尽头,藏着初代神格的秘密。
谁能抵达那里,坐上虚无神座,谁就能执掌天地权柄,成为新秩序的主宰。
可代价,往往是献祭掉自己之所以为“人”的一切。
就在这紧张对峙的氛围中,一直牵引着队伍的小阿枝忽然浑身剧烈地颤抖起来,她的小脸煞白,眼中满是惊恐与不解,指着洛昭然的方向,声音带着哭腔:“白璃姐姐……她在哭……但她,她也在笑……”
众人闻言望去,只见洛昭然一步步走向火焰长河的中心,她的步伐沉稳,可眼角却有金色的泪珠不断滑落,每一滴泪坠入河中,都让那片区域的火焰燃烧得更加纯粹。
而她的嘴角,确是勾着一抹极浅、却无比坚定的笑意。
小阿枝能感知到,那是怎样一种极致的痛苦与决然。
洛昭然正亲手将那枚焚天火种,那枚足以焚尽九天的力量核心,一寸寸沉入自己心脏最深处。
她没有选择压制觉醒带来的反噬,反而主动敞开心魂,将那撕裂神魂的痛苦尽数接纳。
她在用自己的方式告诉所有人,告诉这片天地——她要承载这力量,但绝不被这力量吞噬。
终于,洛昭然踏上了心渊尽头的石台。
前方,万千光华汇聚,一座由法则与秩序交织而成的虚幻神座缓缓浮现。
它金光万丈,威严无比,仿佛是宇宙的中心,万物的终点。
一个宏大而毫无感情的声音在洛昭然的脑海中回荡:
“舍弃情火,汝可重启天地,抹平一切纷争,赐万灵永恒安宁。”
这声音带着无上的诱惑,仿佛只要点头,世间所有苦难都将烟消云散。
洛昭然静静地望着那座神座,眼前却不受控制地浮现出一幕幕画面。
她看见了母亲,那位风华绝代的巫后,在天火降临之际,毅然以自身情火为引,自焚于归墟入口,用生命封印了那场浩劫,脸上带着解脱的笑。
她看见了寒渊,那个被塑造成无情之器的男人,一次又一次,用他那冰冷的身躯为她挡下灭世神罚,背影孤寂得像一座万年不化的雪山。
她还看见了昭城的百姓,在天雷滚滚的末日景象下,没有哭嚎,没有奔逃,而是紧紧相拥,用彼此的体温传递着最后的勇气与暖意。
“你们……”洛昭-然缓缓抬起头,直视着那座代表着至高神权的神座,一字一句,清晰无比,“总是说,情是万祸之根,是天地间最大的变数。”
她轻轻摇头,金色的泪痕在脸颊上留下一道璀璨的轨迹。
“可在我看来,惧怕情感,想要抹杀情感的你们,才是病得最重的那一个。”
话音落下的瞬间,她抬起了右手。
“轰——!”
第八齿心焰以前所未有的姿态轰然爆发,不再是守护的暖流,而是审判的狂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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