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墟之门洞开的刹那,扑面而来的并非清新的空气,而是凝滞如实质的杀意与窥探。
黄沙之上,黑压压的魔兵甲胄森然,汇成一片沉默的铁海。
为首的墨鸦身披玄色战袍,半张脸隐藏在狰狞的骨质面具下,见到洛昭然的身影,他没有丝毫迟疑,单膝跪地,声若洪钟:“恭迎主上归来!”
一声“主上”,惊起四野风雷。
暗处,无数道目光瞬间聚焦在洛昭然身上,惊疑、审视、贪婪,不一而足。
洛昭然的视线越过他,扫向那静立于一旁的巨大龙兽云螭。
就在此刻,一道比影子更淡的身影,如鬼魅般贴着地面滑行,无声无息地接近了云螭的后腹,那里是龙兽力量最薄弱之处,也是通往归墟核心的捷径。
那身影手中扣着一枚淬了魔君心血的探魂针,只待一击功成。
那是影七,墨鸦麾下最顶尖的刺客,也是魔君安插在他身边最隐秘的眼线。
她的任务,便是确认墨鸦是否已彻底倒向这位传说中的“巫女”。
然而,墨鸦仿佛背后长了眼睛,甚至连头都未回。
他周身的气场骤然一冷,反手“呛啷”一声抽出腰间那柄从不离身的逆骨匕首,手腕一抖,匕首化作一道乌光,带着撕裂空气的尖啸,精准无误地激射而出!
“噗嗤!”
一声闷响,那道黑影僵在原地,乌光已贯穿她的咽喉,带出一蓬滚烫的魔血。
影七的眼中满是难以置信,她至死都不明白,自己是如何暴露的。
墨鸦缓缓起身,看也未看那具倒下的尸体,冰冷的声音响彻沙场,也清晰地传入了所有暗中观察者的耳中:“我墨鸦效忠的,是那位敢于挥剑劈开天律的人,而不是某一个阵营,或某一个虚名。”
血染黄沙,杀鸡儆猴。一时间,四野寂静,再无人敢有异动。
洛昭然并未对此多言,她径直走入归墟深处。
在火池边,那个沉睡了太久的男人终于缓缓睁开了双眼。
他的气息依旧虚弱,但那双深邃的眼眸里,却映满了她的身影。
寒渊看着她,许久,才用沙哑却温柔的声音说出第一句话:“你瘦了。”
洛昭然怔了一下,随即紧绷的神经彻底放松,她没好气地笑骂道:“你还知道醒?”
一句嗔怪,胜过千言万语。
两人相视良久,所有的艰险与思念都融化在彼此的目光里。
寒渊抬起略显苍白的手,轻轻握住她的手,掌心的温度虽不及从前灼热,却依旧坚定。
“以后,别再一个人往最危险的地方跳了。”
“我不是一个人,”洛昭然摇了摇头,目光清明而坚定,“我只是必须走在最前面。”
寒渊沉默了。
他比任何人都懂她肩上的重担。
片刻之后,他从怀中取出一物——那是一块遍布裂纹、光芒黯淡的神格残片,是他作为旧神时代最后一位主宰的权柄象征。
他没有丝毫留恋,将它投入身旁熊熊燃烧的归墟火池。
“我的时代,结束了。”他看着她,一字一句地说道,“接下来的路,由你说了算——包括对我自己。”
火焰瞬间吞没了那块残片,象征着旧神权的最后一丝余晖,也于此刻彻底终结。
就在这时,一道飘渺的身影悄然现身于他们身后,正是归藏子。
他手中并未持有竹简,但一片片虚幻的竹简却在他身前自动浮现,上面缓缓烙印出新的金色文字:“旧神陨,新火熄,万灵抬头,气运分流。”
归藏子收起异象,抬头看向站在归墟阶梯之上的洛昭然,躬身一揖:“旧的平衡已被打破。您若不登神位,这分流的气运,这抬头的万灵,又由谁来维系新的平衡?”
这个问题,同样是外界无数势力最关心的问题。
洛昭然站在高处,目光穿透归墟,仿佛看到了外界那一张张或期待或忌惮的脸。
她深吸一口气,声音清越,朗朗传开:“不需要某一个人来维系。从今往后,归墟将建立一座议事台,人、巫、妖、魔、残神,各派一名代表。天下大事,五方共议;若有差池,罪责共担!”
话音刚落,一旁的白璃眼中精光一闪,当即展开手中的《天工录》,笔走龙蛇,一座恢弘磅礴、由五方神兽基座托起的巨大阵图跃然纸上,图名正是——“五方盟约”!
此言一出,举世皆惊。
这并非权力的更迭,而是对数万年来“神治”体系的彻底颠覆!
当夜,喧嚣散去,洛昭然独自一人走入归墟最深处,那里是她心焰封印的核心。
她抬起手,指尖凝聚起一道比先前所有禁制都更加复杂、更加强大的符文,缓缓按在自己心口的封印之上。
那是一种自我束缚。
她对着空无一物的虚空低语,像是在对另一个人,又像是在对自己说:“我知道你想让我动用更多的力量,想让我扫平一切,成为那个‘唯一正确’的存在……但这一次,我不仅要管住敌人,更要管住我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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