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雨水无情地冲刷着一切,却洗不掉两人身上交错的血迹。
洛昭然的睫毛颤了颤,缓缓睁开眼,意识最先回归的,是胸口那颗血晶温热而有力的跳动,一下,又一下,仿佛在代替另一颗已经沉寂的心。
她靠在寒渊的怀里,这个怀抱依旧坚实,却透着一股濒临破碎的死寂。
她吃力地抬起头,雨水顺着她凌乱的发丝滑落,模糊了视线。
寒渊的脸庞苍白得像万年不化的玄冰,双唇毫无血色,只有紧锁的眉头泄露着他承受的无边痛楚。
洛昭然伸出手,指尖带着雨水的凉意,轻轻抚过他眉间深刻的川字纹,声音嘶哑得几乎被雨声吞没:“疼吗?”
他没有回答。
或者说,他已经虚弱到无法回答。
但他残存的力气全部用在了手臂上,那铁箍般的拥抱骤然收紧,勒得洛昭然几乎喘不过气。
她却读懂了这无声的疯狂——他在害怕,怕这只是又一场镜花水月的幻梦,怕一松手,她就会像风中残烛般再次熄灭。
就在这时,一道黑影踏着泥泞的积水快步而来,是墨鸦。
他单膝跪地,声音压抑着滔天的怒火,双手呈上一枚边缘已经烧焦的玉质传讯符:“主上,天帝诏令。”
玉符上的神力烙印即便在暴雨中也散发着不容违逆的威压,上面的字迹更是森然如刀:“归墟失控,巫首洛氏勾结魔族,意图唤醒远古邪灵,秽乱三界。着即刻诛杀,但有违逆者,同罪论处!”
“同罪?”寒渊忽然低低地笑了一声,那笑声像是从碎裂的冰层下传来,带着彻骨的寒意和无尽的嘲弄。
他竟借着洛昭然的支撑,缓缓站了起来,高大的身躯如同一座巍峨的雪山,将她严严实实地护在身后,迎着天庭的方向,声音不大,却清晰地压过了风雨雷鸣:“那就让他们亲自来看看,谁,才是真正的邪灵!”
话音未落,另一道身影匆匆赶至,是白璃。
她脸色惨白,怀里却死死抱着一本泛黄的残破手札,激动得语无伦次:“我找到了!昭然,寒渊帝君,我找到了!”
她冲到两人面前,将手札摊开,雨水打湿了脆弱的纸页,却无法湮灭上面闪烁着微光的古老图文。
“这是我从母族遗迹中带出的《天工录·终卷》残页!上面记载着巫族覆灭的真相!他们并非被天兵神将所灭,而是……而是被‘天律反噬’所吞噬!”
白璃的手指颤抖着,指向一段晦涩的文字:“巫族的力量源于世间最纯粹的情感与信仰,而最初的天律,只承认冰冷无情的秩序与法则!当巫族的力量强大到足以撼动法则根基时,天律便将其视为异端,发动了反噬,将他们连同整个归墟一同吞噬!”
她的目光骤然亮起,像是在绝望的黑暗中点燃了唯一的火种,指向旁边一幅描绘着火焰与锁链的图画:“但这里说,凡事皆有生机!若有一团‘纯粹情火’,以最炽烈的情感为燃料,便能点燃法则的根基,重塑崩坏的律条!而这世间最烈的情火,恰恰诞生于……诞生于‘明知会死,仍选择相护’的那一刻!”
空气瞬间凝固。
所有人的目光,包括墨鸦和白璃,都下意识地落在了寒渊身上。
他以神君之躯,为洛昭然承受了足以湮灭神魂的一击,这正是那“纯粹情火”的源头。
沉重的寂静被第三道身影打破。
墨渊的身影如同一柄出鞘的利剑,带着浓重的血腥味跪倒在地,他高举着一封用鲜血写就的密信,声音沉痛如铁:“主人!昆仑七十二峰,已有十九位旧部响应您的召唤,誓死追随!但其余诸将……皆收到了天帝亲发的‘斩神令’,他们……他们不敢动。”
斩神令,天帝用以制裁叛神的最高敕令,一旦下达,便是神魂俱灭,永世不得超生。
寒渊闭上了眼,雨水沿着他冷硬的轮廓滑下,仿佛无声的泪。
良久,他猛地睁开双眼,那双曾如冰封雪原的眸子里,此刻所有的冰雪尽数碎裂,燃起了从未有过的、足以焚尽八荒的炽烈火焰。
他没有去看那封血书,而是缓缓抬手,解下了腰间那柄陪伴他征战万年、剑身上缭绕着无数堕神怨魂的佩剑——“霜陨”。
“此剑,曾斩三千堕神,饮尽天河之水。”他的声音平静下来,却带着一种决绝到令人心悸的力量,将这柄象征着他身份与荣耀的神剑,郑重地交到了洛昭然手中,“今日,我让它认你为新主。”
洛昭然浑身一震,几乎握不住这柄沉重无比的剑:“寒渊,你要做什么?”
“我要叛出九重天。”他看着她的眼睛,一字一顿,仿佛在立下一个永恒的誓言,“陪你走完这条路——哪怕沦为众矢之的,神佛共弃!”
“轰隆——!”
他的誓言仿佛触怒了天威。
焚心雀凄厉的尖啸划破长空,天际之上,原本只是翻滚的乌云瞬间凝聚成一个巨大的旋涡,九道粗壮如山脉的紫色雷霆在其中盘旋成阵,恐怖的毁灭气息笼罩了整个大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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