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股气息阴冷而粘稠,仿佛是深渊在熄灭的火海下睁开了真正的眼睛。
洛昭然搀扶着寒渊,一步步踏出裂谷,脚下的焦土尚在蒸腾着扭曲的黑雾,每吸入一口,都像是吞下了一把淬毒的钢针。
她停下脚步,指尖轻柔地抚过他心口。
那里,一枚冰蓝色的莲花印记正在衣衫下随着心跳明灭,触感温润,蕴含着磅礴的新生之力。
这是情烬火燃尽一切后,反哺给他的一线生机,是他神魂重铸的铁证。
寒渊的气息依旧微弱,神格重塑的过程抽干了他每一丝力量,此刻每走一步,都像是在撕裂初生的经脉。
洛昭然心疼得蹙眉,便要弯腰将他背起。
“别。”寒渊伸手按住她的肩膀,声音沙哑,却透着一股不容置喙的坚决,“我曾从三千天阶上跌落,摔得神骨尽碎。这一次,我想自己走到你身边。”
他的目光深邃如星海,映着她满是尘灰却依旧清亮的眼眸。
洛昭然心中一颤,默默松开了手。
话音未落,不远处突然传来一声压抑的闷哼!
两人猛然回头,只见勉力支撑的墨渊身形剧晃,他那身银白战袍的肩胛处被撕开一道狰狞的口子,暗红色的神血正不断渗出。
更可怖的是,几片寂情幡的漆黑残片竟如活物般,死死缠上了他的手臂,冒出阵阵黑烟,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腐蚀着他的神骨血肉!
“墨渊!”洛昭然眼神一凛,毫不犹豫地行动起来。
她抽出头上仅剩的半截断簪,对着自己白皙的掌心用力一划,殷红的血珠立刻涌出。
她屈指一弹,血珠精准地滴落在地面的裂隙之中。
“以我之血,引归墟余烬,结界!”
随着她一声清叱,掌心之血仿佛拥有了生命,瞬间引动了深渊之下尚未完全熄灭的火种。
轰然一声,一道赤红色的火焰屏障拔地而起,如同一面巨大的琉璃墙,将寂情幡那股阴邪怨毒的气息暂时隔绝在外。
寒渊见状,立刻盘膝坐下,催动胸口那枚冰莲印记,试图调动新生的心源之力为墨渊驱散邪毒。
然而,当那股力量流转至经脉时,他却感到一阵尖锐的刺痛,神脉竟出现了滞涩!
他的神格正在重塑,天地间旧有的法则与他新生的神魂产生了剧烈的排斥,让他无法随心所欲地驾驭力量。
洛昭然立刻察觉到了他的窘境。
她没有一丝迟疑,默默走到他身后,素手解开衣领,露出胸口处那朵更为艳丽、仿佛在燃烧的火焰印记。
她薄唇轻启,一段古老而晦涩的巫族咒文从她口中低声吟诵而出。
那不是神界的语言,也不是魔族的嘶吼,而是一种源自太古洪荒、与天地同寿的音节。
刹那间,她体内的血脉仿佛被唤醒的火山,与胸口的印记产生了强烈的共鸣。
一道璀璨的赤金流光自印记中悍然溢出,顺着两人紧握的手,如决堤的洪流般汹涌注入寒渊的经脉之中!
这不是单纯的灵力输送。
这是以自身生命本源为引,强行唤醒他神魂深处沉睡的守护意志!
寒渊身躯剧震,猛然睁开双眼。
那双冰蓝色的眸子里,一簇金色的火焰轰然燃起,与原有的冰寒交织辉映,竟呈现出一种神圣而威严的姿态。
他终于挣脱了旧法则的束缚,重新感知到了天地万物律动的节奏!
就在此时,被邪气侵蚀得几近昏迷的墨渊,用尽最后一丝力气,颤抖着从怀中摸出半块破碎的玉佩。
那玉佩质地非凡,上面雕刻着星辰流转的古老纹路。
“是昆仑禁地……‘星陨台’的信物……”他声音微弱,气若游丝,“南天门已闭……但天律司……他们不会罢休。三千年来,他们在人间布下了七十二座镇魂桩,借万民的怨、憎、悲、苦……喂养‘逆神煞’……只为等你们……力竭之时……”
话未说完,他头一歪,彻底昏死过去。
洛昭然一把接过那半块碎玉,指尖触及上面纹路的瞬间,无数破碎而惨烈的画面如潮水般涌入她的脑海!
村落被天火焚毁,凡人血流成河。
嗷嗷待哺的孩童在废墟中哭嚎。
白发苍苍的长老跪在地上,对着虚空中一个金甲神将的幻影磕头求饶,却被一道神光瞬间轰成飞灰……那金甲神将的脸上,赫然带着天律司的徽记!
原来,所谓下界净化不祥,平息灾祸,不过是一场持续了整整三千年的献祭骗局!
他们以苍生为祭品,以人间为炼炉,只为锻造出足以弑神的绝世凶煞!
滔天的恨意与杀气自洛昭然心底升腾而起,让她周身都泛起一层淡淡的红芒。
寒渊沉默了许久,深吸一口气,缓缓抬起手,将自己左腕上那条禁锢了他万年的寒髓锁链褪了下来。
这条锁链曾镇压着归墟,链身截取了一缕混沌初开时的本源之火,后被天帝封入他的神骨之中,既是囚笼,也是力量的根源。
他将锁链递到洛昭然面前,目光灼灼:“这是混沌初火,现在,由你来点燃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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