毒杀案的阴云尚未散去,宫廷内外弥漫着一股压抑的恐慌。苏与臣深知,赵文谦这条老狐绝不会轻易就范,表面的配合不过是缓兵之计。必须找到更直接、更致命的证据,才能撕下其伪装,揪出潜藏更深的内鬼网络。而突破口,很可能就在那枚来自废井、刻有鬼面、至今用途不明的青铜钥匙之上。
他再次取出那枚钥匙,在灯下反复摩挲。钥匙造型古拙,鬼面狰狞,材质非铜非铁,触手冰凉,隐隐有吸附之感,似带有微弱的磁性。联想到玄都观密室中那诡异的磁石阵列,苏与臣心中一动。此钥绝非开启寻常锁具,其形制、质感,更似用于某种祭祀法器匣或机密机关的枢纽。姜老曾言,此物或与突厥信奉的“黑暗天神”祭祀有关。
结合此前线索——赵文谦与突厥巫师的潜在关联、其可能利用职务之便篡改图纸、以及那指向东南的炭笔箭头——苏与臣将目光投向了皇城东南区域。那里,除了已被查知的玄都观,还有大片前朝遗留的、久已荒废的宫苑园林。这些地方,人迹罕至,管理疏松,正是进行隐秘活动的绝佳场所。
他调阅了皇城东南区域的详细图志,特别是那些标注为“废置”、“封存”的殿宇档案。经过仔细比对,一处名为“凝香阁”的旧址引起了他的注意。此阁乃北周末代皇帝为一位宠妃所建,极尽奢华,隋立后,因地处偏僻且带有前朝靡靡之音的色彩,遂被废弃封存。图志标注其“殿宇深幽,下有冰窖秘室”,且其位置,与炭笔箭头所指方向及玄都观距离适中,形成一种微妙的三角关系。
事不宜迟。是夜,月黑风高,苏与臣亲率一队绝对忠诚的精干人手,悄无声息地潜至凝香阁外。
凝香阁早已不复当年盛景,断壁残垣隐没于荒草枯木之中,唯有几根高大的石柱倔强地矗立着,如同巨兽的骸骨。夜枭啼鸣,更添几分凄凉诡异。众人屏息凝神,拨开及腰的蒿草,循着残存的地基搜寻。
根据图纸提示和苏与臣的堪舆术判断,秘道入口最可能位于主殿后身一处假山遗迹之下。假山早已坍塌,乱石堆积。苏与臣命人小心移开几块松动的大石,一处被藤蔓和泥土掩盖了近半的青铜闸门赫然出现在眼前!闸门古朴,上刻云纹雷兽,中央位置,有一个与鬼面钥匙形状、大小完全吻合的锁孔!锁孔周围干净,并无锈蚀痕迹,显是近期有人使用过!
“就是这里!”苏与臣低声道,心中凛然。他示意众人戒备,自己则深吸一口气,取出那枚青铜钥匙。钥匙插入锁孔,严丝合缝。他缓缓转动,“咔哒”一声机括轻响,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厚重的青铜闸门应声向内开启,露出一个仅容一人通过的、向下的黝黑洞口,一股混合着陈年霉味、泥土腥气和某种奇异香料残留的阴寒气息扑面而来。
秘道内漆黑一片,深不见底。苏与臣率先点燃一盏特制的、光线稳定且可探测沼气的羊角灯,弯腰进入。石阶陡峭湿滑,壁上布满苔藓。向下行进约十余丈,地势渐平,眼前出现一条人工开凿的甬道,甬道两壁不再是粗糙岩石,而是用青砖垒砌,砖石上刻满了与玄都观密室、阿史那手册上如出一辙的扭曲符号!越往里走,符号越密集,空气中那股奇异的香料味也越发浓重,隐隐还夹杂着一丝血腥气。
甬道尽头,是一扇虚掩的石门。苏与臣示意众人噤声,侧耳倾听,门内寂静无声。他轻轻推开石门,灯光照射进去,里面的景象让所有人倒吸一口冷气!
这是一间约三丈见方的石室,显然是由前朝冰窖改造而成。室中央,并非磁石阵列,而是一座以黑色石头垒砌的、尺许高的圆形祭坛!祭坛表面刻满了密密麻麻的诡异符号,中心凹陷,残留着暗红色的、早已干涸的血迹,散发出浓烈的腥气。祭坛四周,按特定方位,摆放着七盏早已熄灭的青铜灯盏,灯油散发着异香。
而最令人心惊的,是石室四壁。墙壁上并非空白,而是用某种暗红色的矿物颜料,绘制着数幅巨大的、风格狞厉的壁画!
壁画内容诡谲可怖:
第一幅,描绘着一群身着靛蓝色祭袍、头戴狰狞鬼面具的巫师,围着一团幽蓝火焰起舞,火焰中似有扭曲的人形在哀嚎;
第二幅,画面中心是一座中原样式的宫殿(细看与大兴宫有几分神似),殿宇上空,盘旋着两只正在激烈搏杀、羽毛滴血的凤凰,正是“双凰噬日”的意象!
而第三幅,则是一名身着隋朝官服、但面容模糊不清的男子,正躬身向一位坐在狼头宝座上的突厥贵族献上一卷图纸,图纸上隐约可见宫阙布局!
壁画之意,昭然若揭!这分明是突厥巫师进行邪恶祭祀、并庆祝其“双凰噬日”阴谋得逞的场景!而那个献图的隋朝官员,无疑就是内奸!
苏与臣强压心中震撼,仔细搜索。在祭坛下方,他发现了一个暗格。打开暗格,里面并非法器,而是几页被小心珍藏的信笺!信纸是中原常见的宣纸,但上面的字迹却是一种经过伪装的、略显生硬的汉字,内容更令人触目惊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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