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1年2月10日,农历正月初六
清晨,沈家院子里气氛肃穆。沈建国、李秀兰、沈卫国夫妇、沈建军、沈知秋,六个人穿戴整齐,准备出发。
“铁蛋,小花,你们在家看家,等我们回来。”王桂芬叮嘱两个孩子。
“妈,你们一定要把太姥姥接回来!”小花认真地说。
“一定。”
一家人步行前往外婆家所在的村子。外婆家离沈家村有七八里路,得走一个多小时。一路上,大家都没怎么说话,心情沉重。
沈知秋搀着母亲,能感觉到母亲的手在微微发抖。
“妈,别怕。”她轻声安慰,“今天我们一定把外婆接走。”
“我就是气。”李秀兰眼泪又下来了,“我妈辛苦一辈子,到老了还要受这种罪。你大舅他……他怎么下得去手!”
沈建国叹气:“你哥那个人,从小就自私。当年你爸去世,家里困难,他就把好东西都留给自己,让你和你弟吃剩的。你妈惯出来的。”
走到外婆家所在的村子时,已经上午九点多。村子不大,几十户人家,外婆家住在村中间,三间瓦房带个小院。
院门虚掩着,沈建国推开进去。院子里堆着杂物,鸡鸭满地跑,显得杂乱。
“妈!妈!”李秀兰喊了两声。
堂屋门开了,一个六十多岁的老太太颤巍巍走出来,正是外婆。她穿着打着补丁的棉袄,头发花白凌乱,脸上皱纹深如沟壑,背佝偻着。
“秀兰?”外婆眯着眼看,“是秀兰吗?”
“妈,是我!”李秀兰快步上前,握住母亲的手。
外婆的手冰凉,骨瘦如柴。李秀兰的眼泪又下来了:“妈,您怎么瘦成这样?”
“没事,没事。”外婆勉强笑着,“你们怎么来了?快进屋。”
堂屋里,大舅李大柱和大舅妈王翠花正坐在炕上嗑瓜子。看见沈家人进来,李大柱慢悠悠下炕:“哟,秀兰来了?建国也来了?坐,坐。”
态度冷淡,连身都没起。
沈知秋打量着这个前世间接害死外婆的男人。李大柱五十多岁,身材微胖,红光满面,一看就过得不错。大舅妈王翠花也是富态相,穿着新棉袄,手上戴着金戒指。
对比外婆的寒酸,真是讽刺。
“哥,嫂子。”李秀兰忍着气打招呼。
“秀兰啊,今天怎么有空来?”王翠花皮笑肉不笑,“哟,卫国建军都来了,这是知秋吧?听说在北京上大学,出息了。”
沈知秋淡淡点头:“大舅,大舅妈。”
“坐吧,站着干什么。”李大柱说,“翠花,倒茶。”
王翠花不情不愿地起身倒了几杯白开水,连茶叶都没放。
沈建国开口:“大哥,我们今天来,是想接妈去我们家住段时间。”
李大柱一愣,随即笑道:“接妈去住?好啊,妈也该出去散散心。住多久?”
“先住着,看妈的意思。”李秀兰说。
王翠花立刻反对:“那可不行!妈年纪大了,腿脚不方便,去你们那儿我们不放心。再说了,妈在我们这儿住惯了,去别处不适应。”
“是啊。”李大柱附和,“妈在这儿挺好的,你们就别操心了。”
沈知秋看着这对夫妻的表演,冷冷开口:“大舅,外婆真的好吗?我听说她住漏风的偏房,炕都不烧热,吃饭吃剩的,病了都不给请大夫。”
李大柱脸色一变:“谁说的?胡说八道!”
“是不是胡说,看看就知道了。”沈知秋站起身,“外婆,您住哪间屋?带我们去看看。”
外婆眼神躲闪:“不用看,我住得挺好……”
“妈!”李秀兰心疼,“都这时候了,您还替他们瞒着?”
沈知秋不顾阻拦,直接走向偏房。那是堂屋旁边的一间小屋,门虚掩着。推开门,一股霉味扑面而来。
屋里又小又暗,窗户纸破了好几个洞,冷风嗖嗖往里灌。炕上铺着破草席,被子又薄又旧,摸上去冰凉。墙角堆着些杂物,地上有未扫净的灰尘。
“这就是外婆住的地方?”沈知秋转头看着跟进来的李大柱,“大舅,您和舅妈住正房大炕,让外婆住这种地方?”
李大柱脸上挂不住:“你懂什么!妈年纪大,喜欢清静。”
“喜欢清静?”沈知秋指着破窗户,“这四面漏风,是清静还是受冻?”
王翠花尖声道:“沈知秋,你一个晚辈,怎么跟长辈说话的?我们家的家事,轮得到你管?”
“外婆的事,就是我家的事。”沈知秋寸步不让,“今天我们必须接外婆走。”
“不行!”李大柱强硬起来,“妈是我家的老人,得由我们养老送终。你们接走,别人怎么说我们?”
“养老送终?”沈建军忍不住了,“大舅,您这是养老还是虐待?外婆住这样的屋子,吃剩饭剩菜,病了不给治,这就是您的养老?”
沈卫国也开口:“大舅,今天我们一定要接走外婆。您要是不同意,咱们就找村干部评评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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