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月二十四,清晨五点半,沈知秋和沈建军背着沉甸甸的麻袋,踏上了回家的火车。
麻袋里装的不仅是货物,更是沈家未来的希望。沈建军背的那个尤其重,里面主要是手套和围巾,估摸有四十多斤。沈知秋背的轻些,是小商品和晴纶围巾,但也有二十多斤。
绿皮火车晃晃悠悠地行驶在冬日的原野上。车厢里比来的时候更拥挤,年关将近,回家过年的人多了起来。
兄妹俩没抢到座位,只好把麻袋放在过道里,人坐在麻袋上。这样虽然不舒服,但能看着货,安心。
“知秋,你睡会儿吧,我看着。”沈建军说。妹妹这两天明显瘦了,眼圈泛着青黑。
“我不困。”沈知秋摇摇头,从挎包里掏出笔记本,“趁着现在思路清晰,我把代销协议再完善一下。”
她翻开笔记本,上面已经写满了字。除了代销协议,还有这次省城之行的总结、市场分析、未来计划等等。
沈建军凑过来看,指着一段问:“这个‘差异化定价’是什么意思?”
“就是不同的地方卖不同的价格。”沈知秋解释,“比如在县城,围巾可以卖两块二;在公社,卖两块;在村里,卖一块八。根据当地的消费水平来定。”
沈建军恍然大悟:“我懂了!就像咱们的炒货,在公社卖一块,让代销的人去村里卖九毛,是一个道理。”
“对。”沈知秋笑了,“二哥你很有悟性。”
火车哐当哐当地行进,窗外的景色从城市渐渐变成乡村。沈知秋一边修改协议,一边思考着接下来的步骤。
首先,要快速把货变成钱。年关是销售旺季,不能错过。
其次,要建立稳定的销售渠道。不能只靠自己和家人摆摊,要发展代销网络。
第三,要回笼资金,准备下一次进货。如果这次成功,正月十五前她可能还要去一趟省城。
下午两点,火车抵达县城。兄妹俩背着麻袋下了车,又挤上回公社的汽车。
汽车更挤,麻袋差点没地方放。好不容易到了公社,已经是下午四点多。
“直接回家?”沈建军问。
“不,先去趟供销社。”沈知秋说,“找张采购员。”
公社供销社还没下班,但顾客不多。年底了,该买年货的早买完了。
张采购员正在柜台后整理账本,看见沈知秋兄妹,有些惊讶:“哟,是你们啊!从省城回来了?”
“刚回来。”沈知秋笑着说,“张叔,给您带了好东西。”
她从麻袋里掏出一条晴纶围巾,红色的,在供销社昏暗的灯光下显得格外鲜艳。
张采购员接过围巾,摸了摸,眼睛亮了:“这质地......是广州货?”
“张叔好眼力。”沈知秋点头,“晴纶的,轻便保暖,颜色正。”
“好东西啊!”张采购员爱不释手,“现在这种货紧俏得很,省城都抢不到。你们从哪儿弄的?”
“托了点关系。”沈知秋含糊带过,“张叔,您看这货,供销社要不要?”
张采购员沉吟着:“要倒是想要,但是......价格呢?”
“批发价两块三,您零售可以卖两块八到三块。”沈知秋报出价格。
“两块三......”张采购员算了一下,“利润空间是有,但我们供销社进货要走流程,还得领导批。年前怕是来不及了。”
沈知秋早有预料。供销社体制僵化,效率低,这也是为什么个体经济能崛起的原因。
“那这样,张叔,我们先把货放您这儿代销。”她拿出准备好的代销协议,“您卖出去一条,我们给您两毛钱提成。卖不出去,货还是我们的,您没风险。”
张采购员接过协议看了看,条款清晰,条件合理。
“十条都要?”
“先放五条试试水。”沈知秋说,“如果好卖,我们再谈合作。”
张采购员想了想,点头:“成!就冲你们这围巾的质量,我估摸着能卖出去。放这儿吧,我尽力推销。”
沈知秋从麻袋里拿出五条晴纶围巾,三条鲜艳的,两条素色的。又拿出一条普通围巾:“张叔,这条送给您,感谢您一直照顾我们生意。”
“这怎么好意思......”张采购员推辞。
“应该的。以后还要多仰仗您呢。”
从供销社出来,沈建军忍不住问:“知秋,为啥只放五条?十条全放那儿不是卖得更快?”
“两个原因。”沈知秋解释,“第一,不能把鸡蛋放在一个篮子里。第二,咱们自己也要留点货,看看市场反应。如果供销社卖得好,咱们手里的货可以涨价;如果卖得不好,咱们可以降价处理,灵活调整。”
沈建军佩服地点头。
兄妹俩背着剩下的货往家走。天色渐暗,远处的沈家沟升起袅袅炊烟。
快到家时,沈建军忽然停下脚步:“知秋,你看!”
沈家院门口,站着两个人影。走近了才看清,是沈建国和李秀兰。
“爸!妈!”沈建军快步跑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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