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暖正还想再说点什么,突然听到身后有个清脆的声音,在喊她小名。
她回过头,喊她的是一个看起来四十岁左右的中年妇女。
脸色暗黄,皱纹深刻,鬓角散着几绺干枯的白发。身上却穿着一件嫩黄色碎花连衣裙。
这身和年龄不符的穿着打扮让人看起来莫名的有一些违和感。
林暖觉得对方有些面熟,却一时间想不起是谁。
那妇人往前蹭了半步,拉起林暖的手,开心的说:“暖暖,是我呀!宋甜甜。”
“甜甜?”林暖听到这个名字猛地瞪大双眼。
宋甜甜是林暖童年时在宋家村最要好的玩伴。
每年暑假回村,那扎着羊角辫的小姑娘总会第一时间跑来牵她的手,带着她漫山遍野地疯跑。
两个丫头成天黏在一块儿,仿佛有说不完的悄悄话。
可惜后来双方各自课业繁重,这份热络渐渐淡了联系。
林暖记忆中宋甜甜是一个非常爱美的女生,那时候一起玩的小男孩嬉闹时扯散了她的辫子,她就揪着人家衣领,把人家揍到哭为止。
而此时,记忆中那个鲜活灵动的身影,竟与眼前这位憔悴的妇人慢慢重合。
林暖怔怔地望着对方。要知道,宋甜甜明明和她是同龄人啊!
而眼前的女人,身形枯槁的好像被岁月偷走了二十年的光阴,整个人瘦得像一根摇曳的麻秆,几乎让林暖认不出来。
“甜……甜甜?”林暖迟疑地开口,“你怎么……”
宋甜甜苦笑了一下,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发,指节因消瘦而格外分明:“暖暖,好久不见啊……我这样子没吓到你吧?”
她低声解释,她在大二时得了一种罕见的早衰症,身体莫名开始急速消瘦,皮肤也以数倍于常人的速度老化松弛。
这些年她休学回乡调养,中药西药试了个遍,病情却始终不见起色。
林暖连忙问:“去大医院看过吗?北市、沪市的专家,甚至国外的……”
“妈妈带我跑遍了各大医院。”宋甜甜轻轻摇头,眼角细密的皱纹随之牵动,“连基因检测都做了,只说是极罕见的基因突变,目前还没有特效药。”
林暖看着自己曾经最好的玩伴,变成了这副模样,心里一时间有点难受的说不出话。
宋甜甜反倒安慰起林暖,语气轻松:“诶?你别这样嘛,我这不还活蹦乱跳的么?”
“可……可是……”
宋甜甜转移话题:“这两位是你的朋友吗?”
林暖勉强稳住情绪:“是的,都是我的朋友。林阳也回来了,我们这几天回来玩一下。”
宋甜甜眼睛一亮,热情地邀请:“走!咱们这么久没见,和朋友一起,中午来我家吃饭吧!”
“今天就算了,我外公已经在做饭了,我明天带上林阳一起去。”
“那就说定啦!”宋甜甜笑着点头,“我明天在家等你们。”
望着宋甜甜渐渐远去的消瘦背影,林暖站在原地许久未动。
原本计划的村中闲逛也失去了兴致。
陈果果轻声询问:“暖暖,那位是你的朋友么……”
林暖点点头:“是的,她是我小时候最好的玩伴,是一个很优秀的女生。虽然后面联系少了,我从外公那里听说,她是那年市里的高考状元,考上了全国最好的大学。”
她还记得当时外公赞叹的语气,感慨宋甜甜这个闺女有大出息。
那时电视台都上门采访,宋家敲锣打鼓庆祝了好几天,整个村子都在谈论这份荣耀,人人都说这丫头前途无量。
陈果果惊叹:“哇,那你的朋友真的很优秀了!”
一直沉默的程逐开口:“她这个病,确实罕见。不过现在国家医疗水平越来越好的,只要不放弃治疗,总会有希望的。”
林暖点点头,三人沿着乡间小路慢慢往回走。
刚踏进院子,林暖就看到一个大白鹅正追着林阳猛啄。
林阳捂着屁股满院子乱窜,哀嚎声此起彼伏,却一次都没躲过鹅嘴的攻击。
林阳的身手她是知道的,寻常三五个人都近不了身。
可是居然一次都没躲过这只大白鹅的攻击,林暖心想,这是外公养出来的“功夫鹅”么?
林阳看到三人回来了,大喊:“姐!果果姐!救命啊!”
林暖还没上去,陈果果看到林阳的惨样,心疼坏了,二话不说就冲上去想拦。
结果这只鹅调转矛头,连着陈果果一起挨啄,最后两个人一前一后的被追着啄,林暖看了快笑死了。
一旁的宋鹤溪看到林暖带回来的小丫头被大鹅咬了,忽然吹了个口哨,喊了一声:“铁锅!回来了!”
那叫“铁锅”的大鹅竟立刻收起攻势,昂首挺胸地踱步回了鹅舍,临走还不忘炫耀似的甩了甩尾巴。
林暖:“……”
林阳捂着屁股一瘸一拐地走过来,陈果果也眼泪汪汪的看着林暖,头发乱的好像被炮轰了一样。
林暖无奈:“你们没事招惹它干嘛啊……”
林阳委屈巴巴:“我就问了外公一句,中午能不能吃铁锅炖大鹅,它听到了就疯狂的啄我。”
陈果果委屈巴巴:“我也没干嘛啊……它就咬我。”
“可能因为你帮林阳了呗,仇人的朋友就是仇人。”
一场闹剧过后,众人终于在餐厅的圆桌旁坐定,准备吃午饭。
宋老爷子倒不是真的会自己做饭,他的日常三餐都是隔壁的姜大娘过来张罗的。
姜大娘很乐意接这差事,反正自家也要做饭,不过多炒两个菜,还能多份收入贴补家用,自然天天都是笑呵呵的。
姜大娘手艺很不错,年轻的时候在餐馆做过大厨的。
此刻桌上摆着十菜一汤,红烧肉油亮诱人,清蒸鱼鲜香扑鼻,时蔬青翠欲滴……勾得林暖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外公在乡下的日子也太美滋滋了。
林阳一边流着哈喇子还一边遗憾,怎么没有铁锅炖大鹅。
宋老爷子笑呵呵地招呼道:“都饿了吧,动筷子吧!”
话音刚落,一行人端起饭碗就吃个喷香。
吃饭间隙,林暖轻声开口:“外公,我刚才看到甜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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