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时找到的废弃安全屋内,空气里弥漫着尘埃和铁锈的味道。从观星塔强行传送带来的规则冲击在这个狭小空间里留下看不见的涟漪,墙角的蛛网还在微微颤动。
南妄晨被平放在由几张旧木板和干净外套临时搭成的上,他双目紧闭,薄唇抿成一条苍白的直线,额角不断渗出细密的冷汗。灵魂层面的创伤让他的身体时不时轻微抽搐,仿佛正在经历一场无形的酷刑。
陆煕瑶跪坐在他身边,原本就白皙的脸庞此刻更是血色尽失,像是被抽干了生命力的精致瓷偶。她的指尖在不受控制地颤抖,灵魂与躯体的排斥感如同千万根细针持续刺扎着她的每一寸感知。但在她凝视着南妄晨痛苦面容的眼中,只有一种近乎偏执的专注。
必须尽快稳定他的灵魂核心。她轻声自语,声音沙哑得像是被砂纸磨过。
苏槿递过来一瓶拧开的矿泉水,眉头紧蹙:熙瑶姐,你的状态也很差,要不要先休息一下?
陆煕瑶轻轻摇头,动作幅度小到几乎看不见:规则反噬正在侵蚀他的意识海,再拖下去,就算醒来也可能失去部分记忆,甚至......人格残缺。
她说得平静,但话语里的沉重让一旁的林轩猛地攥紧了拳头。这个向来阳光开朗的大男孩此刻脸上满是自责:都怪我,要是当时我能更快一点......
不关你的事。陆煕瑶打断他,语气不容置疑,观星塔的规则层级太高,你们能平安出来已经是万幸。她深吸一口气,勉强压住喉咙口翻涌的血腥气,现在,我需要你们帮我护法,这个过程不能被任何事物打扰。
林轩重重点头,抓起从杂物间找到的一根铁棍走到门边,像是忠诚的守卫般牢牢守住入口。苏槿则安静地退到窗边,目光警惕地扫视着外面的动静。
陆煕瑶缓缓抬起手,指尖萦绕起极其微弱的银蓝色光晕。那光芒脆弱得仿佛下一秒就会熄灭,如同风中残烛,却固执地不肯散去。她将指尖轻轻点在南妄晨的眉心,闭上眼睛,将自己残存的力量化作最纤细的丝线,小心翼翼地探入那片正在崩塌的意识海洋。
这不是攻击,也不是探查,而是一种最深层次的、毫无防备的连接与共鸣——如同将两颗破碎的心赤裸相对,让伤痕与伤痕彼此触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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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妄晨在无边的黑暗中沉浮。
混乱的规则碎片像是锋利的冰晶,在他的意识中横冲直撞,每一次碰撞都带来撕裂般的痛楚。他感觉自己像是一张被撕成碎片的纸,在暴风雨中无助地翻飞,即将彻底消散。
就在意识即将被黑暗完全吞噬的瞬间,一股温暖而熟悉的力量包裹了他。
那感觉像是寒冬里突然出现的篝火,不炽热,却坚定地驱散着刺骨的冰冷。紧接着,不是声音,也不是图像,而是一种更本质的、如同亲身经历的感受,洪流般冲入他的感知——
他感受到了。
是那种在维度间隙穿梭时,能量耗尽后无边无际的冰冷。不是皮肤的冷,是灵魂都要被冻结、连思维都快要停滞的绝对零度。黑暗中没有任何参照物,没有时间,没有方向,只有令人发狂的孤寂和一步步走向湮灭的恐惧。
在这片连时间都失去意义的虚空中,唯一清晰的是胸口那簇微弱的火焰——那是她的执念,是她跨越无数世界也要找到他的信念。这簇火焰在绝对的寒冷中摇曳,仿佛随时都会熄灭,却又固执地燃烧着,成为这片死寂中唯一的光源。
他看到了。
记忆的碎片如流星般划过。
在一个战火纷飞的世界碎片里,终于感应到了那一丝熟悉的灵魂波动。炮火连天,硝烟弥漫,她不顾一切地穿越枪林弹雨,裙摆被飞溅的弹片撕裂,手臂上留下一道道血痕。
她找到了一处残破的战地医院。帐篷在爆炸的余波中摇晃,血腥味和消毒水的气味混合成一种令人作呕的味道。躺在角落病床上的是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兵,胸口缠着染血的绷带,生命如同风中的残烛。
那是他的某一世。
他(老兵)浑浊的眼睛看着突然出现的、容颜依旧年轻的她,只有陌生和疑惑。干裂的嘴唇动了动,发出沙哑的声音:姑娘......你找谁?
那一刻,南妄晨清晰地感受到了从陆煕瑶灵魂深处迸发出的绝望。那是一种足以撕裂星河的痛苦,是数百年的寻找最终只换来一句陌生问候的崩溃。她跪倒在病床前,颤抖的手想要触碰老人布满皱纹的脸,却在最后一刻僵在半空。
我......认错人了。她听见自己这样说,声音平静得可怕。
老人温和地笑了笑:战争快要结束了,姑娘。回家去吧,你的家人一定在等你。
她最终只是深深看了他一眼,将这一世的容颜刻入灵魂,然后转身走入硝烟之中。在她转身的刹那,南妄晨感受到了那种灵魂被硬生生撕成两半的痛——一部分跟着垂死的他留在这个世界,另一部分带着更深的执念,继续踏上没有尽头的旅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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