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暂的休整后,废弃游泳馆内的死寂被刻意压低的呼吸声打破。南妄晨背起陆煕瑶,她的重量比之前更轻,仿佛生命的实质正在一点点流逝,唯有紧贴她皮肤的碎片传来稳定的温热,维系着那微弱的火种。苏槿跟在他身侧,脸色依旧苍白,但眼神却比之前任何时候都要坚定。她手中紧握着那本被腐蚀的速写本,破损的边缘像是她刚刚被撕裂又强行粘合的世界观。
“还能撑住吗?”南妄晨低声问,目光扫过她嘴角已经干涸的血迹。
苏槿用力点头,声音有些沙哑:“可以。”她没有多说,但眼神已经表明,她不会在这个时候掉队。
离开游泳馆的过程比想象中顺利。夕阳已彻底沉入地平线,墨蓝色的天幕上点缀着稀疏的星子。校园被夜色笼罩,路灯在远处晕开一团团昏黄的光,将建筑物的阴影拉得很长。文化节狂欢后的疲惫让校园早早陷入沉睡,几乎看不到人影。
这反常的寂静,反而透着一种山雨欲来的压抑。
两人借着阴影的掩护,朝着西区那座孤零零的旧钟楼快速移动。越是靠近,南妄晨口袋里的碎片共鸣就越是强烈,不再是警告的脉冲,而是一种低沉的、持续不断的牵引感,仿佛磁石指向北极。
旧钟楼终于矗立在眼前。在夜色中,它像一头沉默的巨兽,斑驳的红砖墙体爬满了干枯的藤蔓,黑洞洞的窗口如同盲眼,漠然地注视着他们的靠近。钟楼底部的木制大门被粗重的铁链锁着,但旁边一扇用于通风的、仅有半人高的百叶窗早已破损,足够一人匍匐通过。
“从这里进。”南妄晨压低声音,小心地将陆煕瑶从背上放下,托着她的身体,率先钻了进去。内部一片漆黑,灰尘味和陈腐的木头气味扑面而来。他打开手机电筒,光柱刺破黑暗,照亮了盘旋而上的木质楼梯,以及空气中飞舞的尘埃。
苏槿紧随其后,动作略显笨拙,但眼神始终保持着警惕。
楼梯在他们脚下发出“吱呀”的呻吟,仿佛随时都会坍塌。南妄晨一手扶着陆煕瑶,一手举着手机,精神紧绷到了极点。碎片传来的牵引力明确地指向楼顶——那个曾经放置巨大机械钟表的核心区域。
然而,就在他们走到楼梯中段,一个相对宽阔的转角平台时,异变发生了。
平台一侧的墙壁上,原本挂着一幅覆盖着厚厚灰尘的、描绘校园旧景的油画。此刻,那画布上的颜料仿佛活了过来,开始扭曲、流动,色彩混合,形成一片混沌的漩涡。漩涡中心,一点点猩红的光芒亮起,如同之前“模仿者”的眼睛。
“后退!”南妄晨低喝,将陆煕瑶护在身后。
但这一次,出现的并非实体攻击。那漩涡猛地扩张,如同一面屏幕,投射出令人心悸的影像——
不再是破碎的信息流,而是清晰得可怕的、属于原世界的画面!
画面中,年轻的南妄晨和陆煕瑶正与一个穿着白大褂、笑容阳光俊朗的年轻男子并肩走在大学的林荫道上。那是陈禹!他的面容清晰无比,眼神清澈,充满了对未来的憧憬。三人似乎在激烈讨论着什么,陈禹挥舞着手臂,神情兴奋。
“……只要数据模型成立,我们甚至能触摸到‘观测者协议’的边缘!想想看,那将是物理学界的一场地震!”陈禹的声音透过扭曲的油画传来,带着熟悉的爽朗和热情。
紧接着,画面猛地切换!
刺眼的车灯!尖锐到撕裂耳膜的刹车声!玻璃粉碎的爆响!画面剧烈晃动、翻滚,最后定格在一张充满极度惊恐、扭曲变形的脸上——是陈禹!他正对着镜头(或者说,对着车祸现场外的某个点)发出无声的、绝望的呐喊,眼中充满了无法置信的痛苦与……某种深切的、仿佛信仰崩塌般的绝望。
影像戛然而止。
扭曲的油画瞬间恢复原状,仿佛刚才的一切只是幻觉。
但南妄晨的心脏却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狠狠攥住,几乎停止跳动。那股源自灵魂深处的熟悉感与撕心裂肺的悲痛再次席卷了他,比之前在游泳馆时强烈十倍!他踉跄了一下,扶住旁边的墙壁才勉强站稳,额头瞬间布满冷汗。
陈禹……那个挚友……他在车祸现场?他目睹了一切?他最后那个眼神……
“南妄晨!”苏槿惊呼一声,连忙扶住他,担忧地看着他瞬间失血的脸色,“你看到什么了?”
“没…没事。”南妄晨艰难地吐出几个字,声音嘶哑。他无法向苏槿解释这来自过往时空的残酷冲击。他只知道,“观测者”或者说陈禹,正在用这种方式干扰他,打击他。这些画面,是武器。
他强行压下翻涌的情绪,眼神重新变得锐利。“继续走!”他咬着牙,背起陆煕瑶,再次迈动沉重的步伐,向楼顶攀登。无论前方是什么,他都必须去面对。
接下来的路程,异常顺利。没有再出现“模仿者”的袭击,也没有更多扰乱心智的幻象。只有楼梯无尽的盘旋,和越来越强烈的碎片共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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