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南腹地,横断山脉的褶皱深处,云雾是这里永恒的主题。凌风带领的勘景团队,如同闯入仙境秘境的凡间旅人,在颠簸的越野车上,经历着身体与视觉的双重冲击。
团队规模不大,但极其精干。除了凌风、秦雪和两位负责选址的资深制片、美术指导外,还跟着“镜像视觉”派来的概念艺术家小陈,以及凌风特意高薪聘请的顶级自然风光摄影师老白和他的助手。三辆越野车组成的车队,载着人员和大量精良设备,沿着几乎不能称之为路的山间便道,艰难前行。
此行的首要目标,是位于川滇交界处,一处在地图上仅有一个古老藏族名字、在网络上也鲜有影像流出的原始河谷——当地人称之为“扎尕那措”,意为“神仙居住的镜子湖”。根据前期搜集的卫星图片和少数探险爱好者模糊的记述,那里拥有成片的、从未被大规模开发的古老冷杉林,以及一片在高山环抱下,色彩变幻莫测的高山湖泊,极其符合“永歌森林”与精灵圣地“静默之湖”的想象。
然而,通往“秘境”的道路,远比想象中更加艰险。离开主干道后,最后的几十公里完全是碎石和泥土混杂的盘山路,一侧是近乎垂直的峭壁,另一侧则是深不见底的峡谷。连日降雨使得路面泥泞不堪,车轮不时打滑,引得车上众人阵阵紧张。空气中弥漫着泥土、腐殖质和某种不知名野花的混合气息,湿润而清新。
“这路……也太刺激了。”美术指导老张紧紧抓着车顶扶手,脸色有些发白。
开车的当地向导,一位皮肤黝黑、沉默寡言的藏族汉子多吉,操着生硬的普通话安慰道:“没事,我走了十几年,稳当。”
凌风坐在副驾驶,目光却始终投向窗外。他的不适感早在进入这片苍茫天地时就被一种难以言喻的兴奋所取代。车窗外掠过的景象,远比任何特效渲染的画面更具生命力与压迫感。参天的古木枝丫虬结,挂满了绿色的松萝,如同披着纱幔的远古卫士;陡峭的岩壁上,瀑布如白练般垂落,在阳光下折射出彩虹;远处雪山的峰顶在云雾中若隐若现,散发着凛然不可侵犯的神性。
“停车!”凌风忽然喊道。
多吉熟练地将车停在路边一块相对平坦的空地上。后面两辆车也依次停下。
凌风推门下车,深深吸了一口带着寒意和植物清香的空气,快步走向路边。眼前豁然开朗,他们正处在山腰的一个巨大转弯处,脚下是翻滚的云海,填满了整个山谷,阳光将云海表面染成一片金红。而在云海之上,对面一座金字塔形的雪峰巍然耸立,山体覆盖着墨绿色的森林,一条冰川如同银河般从峰顶倾泻而下。
“我的天……”随后下车的摄影师老白发出一声惊叹,几乎是本能地举起相机,咔嚓声不绝于耳,“这光影,这层次……绝了!”
概念艺术家小陈也激动地打开速写本,飞快地勾勒着眼前这壮阔的景象,嘴里喃喃道:“这就是……这就是精灵边境‘风嚎山脉’应该有的样子!苍凉、神圣,充满力量感!”
凌风没有说话,他静静地站着,任由山风吹拂着他的头发和衣角。他脑海中浮现的不是分镜脚本,而是《神话编年史》中关于远古精灵迁徙,翻越“世界屋脊”的描述。那种跨越险阻、寻找新家园的悲壮与希望,与眼前这片雄奇而沉默的天地产生了强烈的共鸣。他意识到,真正的“神话感”,并非完全来自想象,它首先源于对这种原始、宏大、充满野性之美的敬畏。
“记录下来,全部记录下来。”凌风对老白和小陈说道,“不仅仅是美景,还有这种感觉,这种……让人心生敬畏的尺度感。”
团队短暂停留,拍摄了大量素材后,继续上路。随着海拔不断升高,植被开始发生变化,高大的乔木逐渐被低矮的杜鹃灌丛和高山草甸所取代。路也更加难行,有时需要全员下车,推着陷入泥坑的车辆前进。高原反应也开始袭击团队中的少数人,秦雪就出现了轻微的头痛,靠着吸氧和药物勉强支撑。
“凌总,要不我们原地休息一下,或者先撤回低海拔地区?”一位制片看着秦雪苍白的脸,建议道。
凌风看了看秦雪,又看了看前方依旧蜿蜒向上、隐入云雾的山路,眉头微蹙。他知道身体的极限需要尊重,但一种强烈的直觉告诉他,他们离目标已经很近了。
“再坚持一下。”凌风沉声道,他看向多吉,“多吉大哥,还有多远?”
多吉指了指前方被浓雾笼罩的山口:“翻过那个垭口,就能看到扎尕那措了。不远了。”
“不远”在高原上是一个充满弹性的词汇。车队又颠簸前行了近一个小时,终于艰难地爬上了那个海拔超过四千米的垭口。
就在车轮碾过垭口最高点的瞬间,仿佛穿越了一道无形的界限,眼前的景象让所有人都忘记了呼吸,甚至忘记了高原反应带来的不适。
浓雾在他们越过山脊线后奇迹般散去,一片无法用语言形容的仙境,毫无保留地展现在他们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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