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砚是被林薇从公寓里挖出来的。
连续半个多月沉浸在赵泰的世界里,当沈砚重新站在阳光下时,连林薇都敏锐地察觉到,他身上似乎多了点什么,又少了点什么。
“你再不出来,我真要怀疑你是不是被什么东西附体了。”林薇半开玩笑半是担忧,递给沈砚一份日程,“今天去华策,和《大人物》主创团队见面,主要是导演和已经定下的几位主要演员。于总很重视,特意让你提前熟悉一下。”
沈砚点点头,目光投向窗外飞速后退的街景,手指无意识地轻轻摩挲着指关节,这是他为赵泰设计的小动作之一,不知不觉已成了习惯。
到达华策的会议室时,里面已经坐了几个人。沈砚一抬眼,目光就和主位上那个戴着黑框眼镜,笑容憨厚却眼神精明的男人对上了。
五佰。
沈砚着实有些意外。之前在《白夜追凶》剧组,五佰是监制,给沈砚留下了深刻印象。他没想到,华策会把这部电影的导筒交到五佰手上。
“哈哈,小沈,没想到吧?”五佰大笑着起身,走过来用力拍了拍沈砚的肩膀,态度比拍《白夜追凶》时更多了几分亲近,“于总跟我说,男主角定了你,我一听,这事成了一半,再一听让我来导,另一半也成了!”
五佰拉着沈砚坐下,兴致勃勃地解释,“主要还是你小子争气,《白夜追凶》现在火成这样,我还是托了你的福。”
五佰还真没瞎说,他这次能执导《大人物》,还真是于总特意安排的。于总很器重沈砚,一直想还他一个人情,本来想让沈砚演男主角,没想到沈砚选了个反派,那就给沈砚安排一个老熟人导演好了。
这也很正常,一部影视剧火了,受益最多的肯定是制片方,然后就是演员,导演嘛……除非是那种大导演,不然得到的关注度要比演员小得多。
这玩意都是相对的,要是影视剧失败了,也是演员先挨骂……
五佰的兴奋溢于言表,他可不管是借谁的光,这是他第一次独立执导电影长片,意义非凡。
五佰本来攒了一肚子话想和沈砚好好叙叙旧,聊聊《白夜追凶》的辉煌,再展望一下《大人物》的前景什么的。
可是当五佰看到沈砚此刻的状态,尤其是对上沈砚那双眼睛的时候,寒暄的话突然卡在了喉咙里。
沈砚那眼神……有点不太一样。
以前的沈砚,眼神是清澈的,带着科班生的认真……偶尔还有年轻人藏不住的锋芒。
但是现在嘛,沈砚表面上看起来很平静,内心深处却能看出某种阴郁……和凶狠,甚至让久经片场的五佰都感觉后颈微微发凉。
“小沈,你……”五佰收敛了笑容,仔细打量着沈砚,“你这段时间,是不是太投入了?”
沈砚似乎才从某种状态中抽离出来,扯了扯嘴角,“导演,我在准备赵泰。”
短短几个字,五佰瞬间就明白怎么回事了。他心里咯噔一下,又是欣慰又是警惕。
欣慰的是,演员如此投入,角色八成稳了;警惕的是,如果这种沉浸控制不好,对演员本身和剧组氛围可能带来非常大的影响……
“好,好……”五佰点点头,没再多问,转而介绍起其他主创,“来,认识一下,这位是孙大圣,孙警官的扮演者,王谦源,王老师。”
坐在一旁的男子站了起来,他个头不算特别高大,比沈砚还要矮半个头,但身材精悍,寸头,面部线条硬朗,皮肤是常年风吹日晒的小麦色,站在那儿就像一根绷紧的钢筋,充满了力量感。
王谦源主动伸出手,言语中带着一丝感激,“小沈是吧?你好,我是王谦源。”
“王老师您好,久仰。”
王谦源的感激也是有原因的,反正按照于总的说法,是沈砚推荐了他。
其实并不是,选择王谦源是华策和五佰反复权衡的结果。
首先,王谦源的片酬不高,现在还没到娱乐圈第三次涨薪呢,王谦源的电影片酬也就300万,等明年涨价之后,才会出现演一部电视剧6000多万的情况。
不过很快就被崔老师的大锤,砸出一个限薪令……
其次,王谦源是公认的演技派,尤其擅长演绎小人物和硬汉角色,身上有种混不吝却又极其正直的气质,和孙大圣完美契合。
最后,也是最重要的一点,王谦源有扎实的形体功底,电影里大量的动作戏,他几乎都能亲自上阵,性价比极高。
于总和五佰就直接拍板了,然后把人情做给了沈砚。
双方自然都不知道这一点,所以交流得很是愉快,简单的见面会后,五佰就提议,既然两位男主角都在,不如先走一场戏,找找感觉,也让他看看两人之间的化学反应。
选的正是剧本中段,孙大圣初步怀疑赵泰,直接找上门去,两人赵氏集团正面交锋的那场戏。
没有完整的布景,就在会议室里,用桌椅简单示意。
王谦源瞬间进入状态,目光锐利地扫视了一下周围,最后落在沈砚身上。
“赵总,有点事,需要跟你了解一下。”
王谦源的语气很硬,眼神充满了压迫感,这是孙大圣的办案风格,带着一股浑不吝的劲儿。
就在王谦源走到离沈砚的办公桌还有两三步远的时候,一直安静坐着的沈砚,缓缓抬起了头。
就这一个动作,会议室的空气仿佛骤然降温。
刚才那个还有些热情的沈砚不见了,现在的沈砚,嘴角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眼神冰冷。
他身体微微后仰,一种居高临下的优越感油然而生……
沈砚没有立刻回答王谦源的话,而是先慢条斯理地用指尖轻轻拂了拂西装袖口上根本不存在的灰尘。
这个细微的动作,是沈砚设计的,就是从那些韩国财阀的纪录片和采访里学来的。
他发现,很多所谓的上流人士,在面对普通人的时候,都会有类似的动作,沈砚请教了一个心理学教授,对方的解释是,这些上流人士觉得和普通人对话是肮脏的,本身带有一丝排斥,以此来彰显自身高贵的姿态……
王谦源和五佰都愣了一下,他们不知道这个理论,但他们看到沈砚的动作和表情,都感觉到了一种本能的厌恶。
尤其是王谦源,他恨不得给沈砚两拳,沈砚现在的样子,也太特么招人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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