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已经决定开怼了，沈砚就没打算给几人留面子。
“梁老师可能没去过伦敦。”沈砚继续说道，“其实伦敦地铁上很多线路到现在都没有手机信号。在一个没有网络的环境里，读书看报几乎是通勤时唯一的消遣。而我们国内的地铁，4G、5G网络覆盖，方便人们通过手机获取资讯、阅读电子书、处理工作。”
“读书不一定非要读纸质书吧？用‘是否读纸质书’来评判国民的阅读习惯，恐怕有点片面了。我的kindle里也有《三体》和《万历十五年》，我是有阅读习惯，还是没有呢？”
顿了顿，沈砚又说道，“至于丢书的活动，初衷是好的。但是在北上广的地铁上搞这个活动……是活动策划的问题。北上广的地铁，尤其是早晚高峰，拥挤程度世界闻名。在摩肩接踵的环境里，找书和读书本身就是一件奢侈的事。把在伦敦地铁上藏书，直接复制成在拥挤的北上广地铁上丢书，然后抱怨书的命运不同，这或许不是书的问题，也不是人的问题，而是有没有考虑到具体社会场景的问题。”
“英国人喜欢在地铁上读书，还有一个原因。”
几人都傻了，合着没信号还不是主要原因？
“看你们怎么理解了……”沈砚摇摇头，“其实英国地铁的时速太慢，平均速度大概是33公里/小时，所以他们有大把时间读书。国内的地铁……具体数字我不太清楚，但是之前看新闻，我记得平均时速是60公里/小时，有的地方甚至超过了120公里/小时。所以就算大家想看书，也没那个时间，我们的地铁实在是太快了……”
“呃……”
几人面面相觑，是这样吗？他们也看新闻了，怎么没看到这些？
自动过滤了呗。
说老实话，他们在文化上可能比沈砚强很多，但是他们在接收新闻的能力上，绝对不如沈砚。
这不是智商的问题，而是他们不愿意跳出自己的舒适圈。
说白了，几个人都是比较传统的文化人，就算是蒋芳舟，她也是传统挂的，很小的时候就写书，然后当专栏作家，走的还是老一辈的路子。
这些人最怕的是什么？
是被时代抛弃。
而现在互联网发展得这么快，他们明显感觉到有点跟不上节奏了，所以他们要提倡读纸质书，提倡传统，提倡复古。
所以就算在看新闻的时候，也会下意识地忽略掉对传统文化不利的地方，比如人家就不会去查一查，为什么英国人喜欢在地铁上读书。
当然，这是沈砚往好的方面去想他们，要是往坏的方面去想，那这帮人就都是公知。
公知的特点是什么？
就是国外的东西什么都好，国内的什么都不行，各种反思怪横行，其中不乏很多拿了钱编故事的选手。
在场的几位，段位没有那么低，至少没有说什么为了救一只麻雀，美国全国停电两个小时……
但断章取义，人家也是玩明白了。
艾玛·沃特森做活动就是英国人爱读书，我们做活动就是中国人没有阅读习惯。
就像《中国合伙人》里黄教主的女神苏梅，一到国外就和一个大老外司机在草地上搞上了，很多人还觉得很正常。
还有蒋芳舟，人家不就接受过小日子外务省的资助，去小日子旅居一年，回来写了一本《东京一年》来美化小日子吗？
这就是公知的作用了。
没办法，时代特色……
这就和不少观众觉得烂片也很好看一样，就是见得少了，等他们什么时候睁眼看世界了，这些烂事才会少一些。
在窦文韬、梁文稻和蒋芳舟沉默的时候，马爷开口了。
“我倒觉得，小沈说的有失偏颇。地铁速度慢，高铁速度够快了吧？我常坐咱们的高铁，好家伙，一节车厢里，十个有八个在刷手机，看视频的、打游戏的……安安静静看书的，凤毛麟角。这总跟信号没关系了吧？”
沈砚差点笑出声，“马爷，您观察得很仔细。但您可能有个信息不太清楚，英国不只是地铁，他们的许多火车上，手机信号同样时断时续，免费Wi-Fi也极不稳定。所以，他们在火车上，除了看书看报，或者看风景，选择其实也不多。”
“反观我们的高铁。”沈砚接着说，“稳定高速的网络，让乘客可以用手机和平板消遣，还有不少人在高铁上线上办公。我们不能因为一个人在看手机，就断定他没有在阅读或学习。现代数字化的阅读和学习方式，同样值得尊重。”
蒋芳舟似乎还有些不服，低声嘟囔，“但我总觉得，那种纸墨书香，更有仪式感，也更……高级。”
听到“高级”二字，沈砚轻轻摇头，“蒋老师，高级这个词，很有意思。当我们谈论某种文化习惯更高级的时候，潜意识里肯定认为某种文化是低的。这是一种优越感，不能说文青喜欢做的事就是高级，而其他人喜欢做的事就是低级。我认为，我们可以欣赏伦敦地铁的阅读氛围，但也无需贬低我们基于现代科技的生活方式。”
“文青如果成为一种追求形式而忽略本质，盲目崇拜某一种文化样板的标签，那确实有病。”
“这种药，我也有。”
“啊？”
众人都看向沈砚，先不说他们有没有被沈砚说服，他们都很想听听沈砚的“药方。”
“很简单啊。就是睁眼看世界。”沈砚乐了，“只要我们多出去走走……其实也不用出去走走，多在网上看看新闻，看看视频，就会对很多事情祛魅。比如我刚才说的英国地铁的事情，就是我在台北拍戏的时候，几个同剧组演员和我抱怨的。他们去伦敦旅游的时候，居然发现地铁上没有信号，火车也慢得一批，所谓的火车免费Wi-Fi，连上以后一直在转圈……”
沈砚这一番话，说得几人哑口无言，沉默了片刻，窦文韬才转移了话题。
不过这几个人的水平比钱峰和谦谦他们高多了，他们没有妄想从沈砚身上找回场子，而是直接把沈砚晾在一边，不搭理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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