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程的车上,气氛与来时截然不同。晓风和晴雨大概是玩累了,加上前一天暴雨的惊吓与兴奋,车子启动没多久就在儿童安全座椅里沉沉睡去。星辰虽然还醒着,但也只是安静地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风景,小脸上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
林晚坐在一旁,目光落在窗外,心思却早已飘远。手中仿佛还残留着那个文件袋的触感,里面详尽周到的紧急联系信息,像一张无形的网,在她心头缠绕。陆寒琛最后那句“安排车送你们回去”,不是商量,是通知。而她们乘坐的这辆宽敞舒适的商务车,也确实并非节目组的统一安排。
他正在用这种细致入微、却又让人难以指责的方式,一步步重新嵌入她们的生活。抗拒吗?似乎显得有些不知好歹。接受吗?那无异于默许他界限的不断推进。
这种无力掌控的感觉,让她心烦意乱。
车子平稳地驶入市区,先将孩子们送回了公寓。安顿好他们午睡后,林晚便直接去了工作室。离开几天,积压了一些订单和客户咨询需要处理,她也急需用工作来填充自己纷乱的思绪,找回那个冷静、专注的自己。
然而,她刚在工作台前坐下,合伙人苏蔓就像一阵风似的卷了进来,脸上带着压抑不住的兴奋和八卦。
“晚晚!你可算回来了!快,老实交代!”苏蔓拖过一张椅子坐到她对面,眼睛闪闪发光,“我看了些路透碎片,听说最后一天下雨了?还听说……那位陆总,英雄救美了?”
林晚握着绘图铅笔的手一顿,垂下眼帘,掩饰住眼中的波澜:“没什么救不救的,就是碰巧遇上,帮了个忙。”
“碰巧?帮忙?”苏蔓显然不信,凑近压低声音,“得了吧,现在网上都传疯了!虽然没清晰照片,但可有目击者说,看到陆大总裁冒着大雨抱着晓风,浑身湿透!那画面,光是想想就够苏断腿了好吗?论坛里‘沉寂CP’(冷战+沉琛)的超话都建起来了!”
林晚的心猛地一跳。“沉寂CP”?她竟然和陆寒琛有了CP粉?这荒谬的现实让她一时不知该作何反应。
苏蔓观察着她的神色,收起了玩笑的语气,变得认真起来:“晚晚,说真的,他这次……好像不太一样?我听内部的人说,他后来几天都没再强行接近,就是看着,还打点了节目组上下对你们格外照顾。这不像他纯粹为了抢孩子能干出来的事啊?是不是……有点后悔了?想来真的追妻……呃,追家?”
林晚沉默着,用铅笔无意识地在草图纸上勾勒着凌乱的线条。后悔?追家?她不敢想。她怕这又是镜花水月,怕自己一旦松懈,就会再次坠入万劫不复的深渊。
“蔓蔓,我不知道。”她终于开口,声音带着一丝疲惫,“他做的事,看起来是变了。但动机呢?是因为愧疚?是因为占有欲作祟?还是因为……别的什么?我分不清。”
她抬起头,眼中是真实的迷茫和挣扎:“我怕我一旦开始往好的方面想,就会心软,就会忘记过去那些一个人带着孩子熬过来的日子,就会……重蹈覆辙。”
苏蔓看着她眼底的脆弱,心疼地握住她的手:“晚晚,别给自己太大压力。无论他是什么动机,决定权始终在你手里。孩子们的感受固然重要,但你的感受同样重要!如果你觉得不舒服,那就继续把他踹得远远的!如果你觉得……或许可以观察看看,那也不用有负罪感。”
她顿了顿,补充道:“不过,我得提醒你,根据我混迹八卦圈多年的经验,一个像陆寒琛那种身份、那种性格的男人,能做到这个地步,哪怕初衷不纯,里面也绝对掺杂了些不一样的东西。你自己……好好感受。”
好好感受?林晚苦笑。她的心现在乱成一团,如何能“好好感受”?
傍晚,林晚回到公寓。孩子们已经醒了,正在客厅里玩。晓风果然抱着那本立体恐龙书,指着上面的机关兴奋地跟妹妹讲解。看到林晚回来,他立刻跑过来,举着书说:“妈妈!你看,这个霸王龙的嘴巴真的可以动哦!是叔叔送我的!”
他又提到了陆寒琛,语气里是纯粹的欢喜,再无芥蒂。
甚至连晴雨,也小声说:“叔叔……抱哥哥,没有摔。”
林晚看着孩子们,心中的壁垒再次受到冲击。孩子们是最敏感的,他们能直观地感受到谁对他们好。陆寒琛用一场暴雨中的救援和精准投其所好的礼物,成功地瓦解了孩子们心中大部分的恐惧和排斥。
她走到窗边,看着楼下渐渐亮起的万家灯火,第一次如此清晰地意识到,陆寒琛的存在,已经不再是她们生活中一个可以轻易被定义为“过去式”的阴影。他变成了一个活生生的、正在持续产生影响的存在。
她打开手机,下意识地点开了微博。果然,关于“沉寂CP”的讨论已经小范围传开,各种基于路透碎片的脑补和分析层出不穷。她甚至看到了有人截取了节目官宣时她和陆寒琛那张“对峙”感十足的海报,与爆料中“雨中抱娃”的模糊描述放在一起,配文:“极致BE美学下的破镜重圆预兆?霸总追妻火葬场实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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