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二十五，襄阳隆昌货栈。
方以智扮作商人，拿着赵贵给的木牌，见到了货栈掌柜刘三。这是个精明的中年人，看到木牌，立刻堆起笑容。
“贵客远来，有失远迎。货都准备好了，在后院仓库。”
方以智跟着他来到后院。仓库里堆着几十口木箱，打开一看，里面全是硝石、硫磺，还有十几箱铁锭。
“这么多？”方以智故作惊讶，“刘掌柜好本事。”
“都是赵大人的关系。”刘三压低声音，“这些货，今晚就运走。客官若还有需求，下个月初，还有一批。”
“运去哪里？”
“这……”刘三迟疑，“客官还是不知道为好。”
方以智从怀中掏出一张银票：“五百两，买条消息。”
刘三眼睛一亮，接过银票，凑近道：“往西，过汉中，到甘肃。那边……有人等着要。”
甘肃？方以智心中一震。甘肃有谁？流寇？还是……
“是姜镶余部？”
“嘘！”刘三脸色大变，“客官慎言！这话传出去，要掉脑袋的！”
果然。左良玉在暗中支援山西叛军余部，让他们在西北继续作乱，牵制朝廷兵力。
“放心，我只是好奇。”方以智拍拍他肩膀，“货我今晚来提。银子，明天送到。”
离开货栈，方以智立刻让锦衣卫密探盯紧仓库。他要人赃俱获，抓现行。
但就在他返回客栈途中，忽然察觉到异常——有人跟踪。
不是一个人，是至少五个。脚步沉稳，呼吸绵长，都是练家子。
中计了。赵贵给他木牌，不是信任，是试探。如今他查到了货，也暴露了自己。
方以智加快脚步，转向一条小巷。跟踪者也加快速度。
巷子尽头是堵墙，死路。
“方学士，别跑了。”一个声音从身后传来。
方以智转身，看到五个黑衣人堵住巷口。为首的是个独眼汉子，手里拎着把鬼头刀。
“你们是谁的人？左良玉？还是郑芝龙余党？”
“死人不需要知道太多。”独眼汉子挥刀，“上！”
刀光闪过。方以智拔剑格挡，但他本是文人，剑术平平，哪里是这些杀手的对手。三招过后，手臂中刀，剑脱手飞出。
“死吧！”独眼汉子一刀劈下。
千钧一发之际，巷口传来破空声！一支弩箭精准地射中独眼汉子手腕，刀落地。
“锦衣卫办事！反抗者格杀勿论！”骆十三带人冲入小巷。
杀手们转身迎战，但锦衣卫人多，且训练有素，很快将五人制服。
“方学士，没事吧？”骆十三扶起方以智。
“你们……怎么来了？”
“骆都督料定左良玉会灭口，命我暗中保护。”骆十三低声道，“快走，此地不宜久留。”
“那货栈……”
“已经查封了。抓了刘三，搜出账本。证据确凿，左良玉跑不了。”
方以智松了口气。但就在这时，远处传来急促的马蹄声——是襄阳守军！
“不好！左良玉要硬来！”骆十三脸色大变，“方学士，上马！我们护送你出城！”
众人翻身上马，向城门狂奔。身后，追兵已至，箭矢如雨。
“开城门！”骆十三对守门士兵吼道，“锦衣卫都督在此！敢拦者死！”
守门士兵犹豫。骆十三一鞭抽在马臀上，硬闯过去。
刚出城门，追兵也到了。为首的是赵贵，他脸色狰狞：“放箭！一个不留！”
箭雨落下。两个锦衣卫中箭落马。
方以智伏在马背上，听着耳边呼啸的箭矢，心中冰凉。左良玉这是要反了，不惜杀锦衣卫都督、杀朝廷钦差！
“往东！进山！”骆十三吼道。
众人冲入城外山林。追兵追到山口，停住了——他们不敢深入，怕中埋伏。
“方学士，咱们得分开走。”骆十三下马，撕下衣襟包扎伤口，“你往南，回南京报信。我往东，引开追兵。”
“不行！你受伤了……”
“这是命令！”骆十三推他上马，“告诉陛下，左良玉反了，证据在我怀里。快走！”
方以智含泪上马，向南疾驰。身后传来厮杀声，越来越远。
他不敢回头，拼命抽打马匹。
襄阳的天，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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