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初五,南京诏狱。
方以智在牢房里已经待了半个月。这间牢房是特制的——干净,有床有桌,甚至还有笔墨纸砚,除了不能出去,与客房无异。狱卒对他客客气气,三餐准时,但就是不让见任何人。
他知道,这是皇帝的保护,也是诱饵。
今夜,牢门却意外开了。进来的不是狱卒,是一个穿着斗篷的人。斗篷摘下,露出一张方以智熟悉的脸——礼部主事周鼎,东林党人,也是钱谦益的门生。
“周兄?”方以智诧异,“你怎么进来的?”
“打点了些银子。”周鼎左右看看,压低声音,“密之,长话短说。科场案闹大了,朝中有人要借此彻底整垮新党。他们收集了更多‘证据’,说你不仅泄露试题,还收受贿赂,数额巨大。三司会审就在三日后,一旦坐实……就是死罪。”
方以智心中一沉:“陛下知道吗?”
“陛下知道,但眼下也难办。”周鼎苦笑,“江南士子联名上书,要求严惩。都察院、大理寺里都有他们的人。陛下若强行保你,就是枉法;若不保……新党就垮了一半。”
“周兄冒险来此,不只是为了告诉我这些吧?”
周鼎从怀中取出一张纸:“这是一份名单。上面的人,都参与了构陷你。其中最关键的一人——苏州沈家的师爷赵文,是他伪造了你的笔迹。此人现在藏在沈家别院,若能抓到他,就能翻案。”
方以智接过名单,仔细看了,记在心中,然后将纸凑到烛火上烧掉。
“周兄为何帮我?”
“我不是帮你,是帮大明。”周鼎正色道,“我虽是东林党人,但也知道新政于国有利。那些人为了私利,不惜构陷忠良、败坏朝纲,我看不下去。”
他顿了顿:“还有,我查到一件事——科场案与漕运纵火案,背后是同一批人。他们不仅要整垮新党,还要让江南乱起来,配合关外……你明白我的意思。”
方以智霍然抬头:“通敌?”
周鼎点头:“证据还不确凿,但八九不离十。密之,你若能出去,一定要查到底。这不只是你一个人的冤屈,是关乎国本的大事。”
“可我现在出不去……”
“三日后三司会审,是机会。”周鼎道,“届时陛下必会到场。你若能在堂上当场翻供,指出真凶,或许还有转机。但需要证据——确凿的证据。”
“赵文藏在沈家别院,锦衣卫都未必能进去抓人。”
“所以需要计策。”周鼎眼中闪过狡黠,“沈家别院每月初八会进一批苏州特产的鲜鱼,由固定鱼贩送货。后天就是初八……”
方以智明白了:“你要我的人扮作鱼贩混进去?”
“不是你的人,是你。”周鼎语出惊人,“诏狱这边,我安排人替你。你趁夜出去,天亮前回来。只要抓到赵文,拿到口供,三司会审时就能翻盘。”
这太冒险了。但方以智知道,这是唯一的机会。
“好。”他咬牙,“我干。”
周鼎从怀中取出一套狱卒衣服、一张人皮面具:“子时,会有人来提你‘审讯’。你换上这身,戴上面具,混出诏狱。外面有人接应,细节路上说。”
他匆匆交代完,戴上斗篷离去。
方以智看着那套衣服,心潮起伏。他知道这可能是陷阱——周鼎虽然是旧识,但此一时彼一时,人心难测。
可若不冒险,就是坐以待毙。
他换上狱卒服,戴上人皮面具。铜镜里,出现一张完全陌生的脸。
子时,牢门准时打开。两个狱卒进来,面无表情:“方以智,提审。”
方以智低头跟着走出。走廊里灯光昏暗,其他牢房的犯人都睡了。一路畅通无阻,直到诏狱大门。
守门的锦衣卫验了腰牌,挥手放行。
走出诏狱的瞬间,夜风扑面。方以智深吸一口气,感到久违的自由。
一辆马车等在暗处。车夫是个精瘦汉子,低声道:“方大人,请上车。周大人安排好了,咱们去码头,换船去苏州。”
方以智上车。马车在夜色中疾驰,向着秦淮河码头。
他不知道,就在他离开诏狱半刻钟后,另一辆马车驶入诏狱后门。车上下来一人,穿着与他同样的衣服,戴着一模一样的面具,在狱卒引导下,走进他的牢房。
这场换人,天衣无缝。
但方以智更不知道,在诏狱对面的一栋小楼上,一双眼睛正透过窗缝,冷冷看着这一切。
那人放下望远镜,对身后道:“鱼已出笼。按计划,在苏州收网。”
“要不要现在就……”手下做了个切的手势。
“不。”那人摇头,“陛下要的是连根拔起。让他去苏州,把沈家也牵出来。到时候,一网打尽。”
夜色更深了。
喜欢明末新帝:崇祯的时空革命请大家收藏:(www.suyingwang.net)明末新帝:崇祯的时空革命三月天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