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二十五,汉城景福宫,深夜。
朝鲜国王李倧在寝殿里来回踱步,像一头困兽。桌上摊着两份密报,一份来自大明登州水师,质问釜山港日本船运军火之事;另一份来自大清使者,要求朝鲜“解释”为何允许明军战舰进入朝鲜海域。
“解释?寡人怎么解释?”李倧喃喃自语,“大明说我们纵容日本船运军火,大清说我们私通明军……两头不是人!”
领议政金鎏跪在殿下,低声道:“殿下,必须做决断了。再这样摇摆不定,两边都会对我们动手。”
“怎么决断?”李倧苦笑,“倒向大明?大清铁骑就在鸭绿江对岸!倒向大清?大明水师已经到釜山了!而且……而且朝中那些儒臣,天天嚷嚷着‘臣节事大’,要是倒向大清,他们第一个造反!”
这正是李倧最头疼的。朝鲜尊奉儒学二百余年,“事大主义”深入人心。与大明断绝关系,在士林看来就是背弃道统。
“殿下,”金鎏抬头,“或许……可以表面上顺从大清,暗中保持与大明的关系?就像以前那样……”
“以前是以前!”李倧打断,“以前大清还没称帝,以前大明也没这么强硬!现在两边都逼着我们站队,骑墙是骑不下去了!”
他走到窗前,望着夜色中的汉城。这座王城,曾经那么安宁,如今却像坐在火山口上。
“金卿,”他忽然问,“你说实话——大明和大清,谁会赢?”
金鎏沉默良久,缓缓道:“臣……不知道。大明底蕴深厚,崇祯皇帝锐意革新,新军、新船、新火器,都在发展。但大清兵锋正盛,皇太极雄才大略,蒙古各部相继归附。这场仗,恐怕要打很多年。”
“那朝鲜呢?”李倧声音发颤,“能撑很多年吗?”
金鎏不说话了。答案很明显——不能。朝鲜国小力弱,夹在两大强国之间,无论谁赢,朝鲜都是棋盘上的棋子。
“报——”殿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殿下,庆尚道观察使急报:釜山港外,明军水师与日本船队发生冲突!日本船被击沉一艘,明军战舰已撤离!”
李倧浑身一颤。果然出事了!
“还有,”侍卫继续道,“大清使者刚才递来国书,说……说若朝鲜不能约束明军,大清将‘亲自’来约束。”
亲自来约束?那就是要出兵了!
“快!召集群臣!紧急朝议!”李倧吼道。
半个时辰后,景福宫大殿灯火通明。朝鲜文武百官匆匆赶到,个个面色凝重。
李倧坐在王座上,声音沙哑:“情况诸卿都知道了。如今是战是和,是倾明还是事清,必须有个决断。诸卿畅所欲言吧。”
大殿里一片死寂。许久,兵曹判书李时白出列:“殿下!臣还是那句话:臣节事大!大明待我朝鲜恩重如山,万历年间援朝抗倭,天启年间助我平叛,此恩不可忘!今日若背弃大明,他日史书如何记载?我等有何面目见列祖列宗?”
“李判书!”金鎏反驳,“恩义不能当饭吃!现在是大清兵临城下!去年汉城差点被破的教训,你忘了吗?”
“那也不能做忘恩负义之徒!”
“你这是置国家安危于不顾!”
两人又吵了起来。朝堂上很快分成两派,争吵声越来越大。
李倧听着这些争吵,只觉得头痛欲裂。他忽然想起父王被废时的情景——那时也是这样,群臣争吵不休,最终清军入城,父王被废,自己被扶上位。
历史,难道要重演?
“够了!”他拍案而起,“都别吵了!”
大殿安静下来。所有人都看着国王。
李倧深吸一口气,缓缓道:“传旨:第一,即刻派使者赴沈阳,向大清皇帝请罪,就说……就说釜山之事,实乃明军擅自行动,朝鲜并不知情。愿意加倍岁贡,以表诚意。”
李时白脸色惨白:“殿下!”
“第二,”李倧不理会他,“秘密派使者去南京,向大明皇帝解释,就说朝鲜迫于大清压力,不得不表面顺从,但心中仍奉大明为正朔,请大明皇帝体谅。”
这是典型的骑墙策略,但比之前更危险——两边都敷衍,两边都可能翻脸。
“第三,”李倧声音疲惫,“加强边境防务,尤其是鸭绿江防线。还有……水师全部集结,随时待命。”
“殿下,”金鎏小心问,“若是大清或大明问起我们的军事调动……”
“就说防倭寇。”李倧苦笑,“反正日本船确实在咱们海域活动,这个理由说得通。”
朝议在压抑的气氛中结束。群臣退去后,李倧独自坐在空荡荡的大殿里,感到前所未有的孤独。
他知道,这个决定可能把朝鲜带向深渊。但除此之外,他还能怎么办?
一个小国的国王,在大国博弈中,不过是棋子罢了。
殿外,秋雨开始落下,敲打着宫殿的琉璃瓦。
朝鲜的秋天,格外寒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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