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十五,苏州拙政园,中秋夜宴。
月华如水,洒在亭台楼阁间。园中张灯结彩,丝竹声袅袅,看似一场寻常的士绅雅集。但今夜与会者都知道,这不是赏月宴——这是江南十二府士绅代表的秘密盟会。
沈荣坐在主位,举杯环视。左右两列坐了二十余人,皆是苏、松、常、杭、嘉、湖等府的望族家主。他们有的世代簪缨,有的富甲一方,今夜却都面色凝重。
“诸公,”沈荣放下酒杯,“范先生带来的条件,沈某已经转达。三日考虑期已到,今夜该有个决断了。”
园中一时寂静,只闻远处隐约的笙歌。
“沈公,”松江府的陈家主率先开口,“与建虏勾结,这可是诛九族的大罪。钱牧斋前车之鉴……”
“不是勾结,是合作。”沈荣纠正,“而且不是我们直接出面。范文程说了,只需我们在江南制造些‘麻烦’,拖住朝廷的精力。辽东那边的事,他们自己解决。”
“什么麻烦?”
“第一,新政在江南推不动。”沈荣竖起手指,“清丈田亩的文书,可以‘遗失’;工匠脱籍的申请,可以‘积压’;新学堂的选址,可以‘争议’。总之,用一切合法的手段拖延。”
“第二,”他继续,“让朝廷缺钱。江南的税赋,可以‘核算缓慢’;商税征收,可以‘执行不力’;甚至……可以有些‘合理’的亏空。”
一个杭州士绅皱眉:“这会不会太明显?朝廷又不是傻子。”
“所以需要技巧。”沈荣微笑,“比如清丈田亩,我们不公然反对,只说‘田亩簿册年久失修,需重新整理’——这一整理,拖个一年半载不过分吧?比如工匠脱籍,我们说‘需核实原籍、查明无欠税’——这一核实,又是几个月。”
众人若有所思。这是阳谋,用官僚体系的惯常拖延来对抗新政。
“第三,”沈荣压低声音,“情报。诸公在朝中、在地方都有门生故旧吧?偶尔‘无意’透露些消息,或者看到些文书‘忘记’归档,这不难吧?”
“那建虏能给什么?”有人问。
“范文程承诺三件事。”沈荣正色道,“第一,大清入关后,江南士绅的田产、商铺、特权,一律保留;第二,科举制度不变,仍是咱们士绅的进身之阶;第三,”他顿了顿,“在座诸公,至少一个国公,三个侯爵,其余皆有封赏。”
爵位!众人眼睛一亮。大明开国二百余年,异姓封爵者寥寥。若能得个世袭罔替的爵位,那才是真正的保障。
“可万一……建虏败了呢?”陈家主仍有顾虑。
“那我们就什么都没做。”沈荣摊手,“拖延新政、办事不力,最多罢官罚俸,不至于满门抄斩。但若建虏胜了,咱们就是从龙功臣。”
风险可控,收益巨大。这个账,谁都算得清。
“沈公,”一个年轻些的家主犹豫道,“可这么做……是不是有负圣恩?毕竟我等世代沐浴皇恩……”
“圣恩?”沈荣冷笑,“王贤弟,你王家在吴江县有田五千亩,去年清丈,查出你隐匿田产八百亩,要补税一万六千两。这是圣恩?你儿子在府学读书,明年科举要加考实学,要和那些工匠子弟同场竞技。这是圣恩?”
那王姓家主脸色涨红,不再言语。
“诸公,”沈荣起身,环视众人,“崇祯皇帝要的不是咱们这些士绅,他要的是天下寒门。他要夺咱们的田,分给佃农;他要夺咱们的特权,分给工匠;他要夺咱们的科举,分给那些贱籍出身的人。今日不反抗,明日咱们的子孙就得给那些泥腿子磕头!”
这话说得极重,也极真实。在座所有人,都是新政的直接受害者。
“我沈家,愿与建虏合作。”沈荣率先表态,“诸公若愿意,今夜就在这盟书上签字画押。若不愿意,现在就可以离开,沈某绝不阻拦,但也请保守秘密。”
他从袖中取出一卷白绢,铺在桌上。绢上早已写好盟约条款,末尾空着签名处。
众人面面相觑。许久,陈家主第一个上前,提笔签下名字。接着是第二个,第三个……
最终,二十三人全部签字。江南士绅联盟,在这一夜悄然成立。
沈荣收起盟书,脸上露出笑容:“好!从今日起,我等同心协力,共保江南。第一件事——让徐骥那个理工学院,在江南办不下去!”
喜欢明末新帝:崇祯的时空革命请大家收藏:(www.suyingwang.net)明末新帝:崇祯的时空革命三月天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