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句话在院子里回荡。月光下,肖薛晨的脸上有泪光,但他没有哭。
“第二天,我用最后一点钱买了张去昆明的火车票。在火车上,我遇见了两个背包客,他们要去大理。他们说了很多关于大理的事——苍山洱海,古城酒吧,还有这里的人。其中一个说,大理是个能让心静下来的地方。”
“所以你就来了?”陈倩问。
“嗯。”肖薛晨点点头,“到昆明后,我一路搭车,走了三天,终于到了大理。到的那天是傍晚,我站在古城南门,看着夕阳照在城楼上,突然就觉得……就是这里了。”
“后来呢?”老李问。
“后来我就在古城里走,想找个能唱歌的地方。走了两条街,听见有吉他声,顺着声音找到了‘旧城’。”肖薛晨看向王杰,眼神里有感激,“杰哥当时在门口抽烟,看见我,先带我吃了顿饭,然后就收留了我,见我背着吉他就问我会不会吉他,我说会,他就让我进去试试。”
王杰接过话:“他弹了一首自己写的歌,就是那首《背吉他的孩子》。听完我就知道,这孩子得留下。”
故事讲完了。院子里又安静下来,只有风还在吹。肖薛晨端起已经凉了的茶,喝了一口,像是用这个动作给那段往事画上句号。
“那个骗你的人,”婓轻声问,“你现在……还恨他吗?”
肖薛晨想了想,摇摇头:“不恨了。如果没有那段经历,我可能不会明白——音乐就是音乐,不该和别的东西绑在一起。它应该干干净净的,像洱海的水,像苍山的雪。”
他说这话时,眼睛很亮。那不是天真,而是一种经历了欺骗和失去之后,仍然选择相信纯粹的勇气。
老李突然站起身,走到肖薛晨面前,很认真地说:“小晨,等我们回苏州后,我想帮你做点事。你那些歌,应该被更多人听到。”
肖薛晨愣了一下,随即笑了:“李哥,谢谢你。但我不着急。在大理,我能安静地写歌,能唱歌给愿意听的人,这就够了。”
他说“够了”的时候,语气很笃定。那是真正经历过匮乏的人,才知道什么是“足够”。
夜深了,我们各自回房。我躺在床上,脑海里还回响着肖薛晨的话——“海很大,但岸也很长。这个岸边待不下去,就换个岸边。”
从河南的山村,到郑州、武汉、长沙、广州、深圳,最后到大理。这个十九岁的少年,背着一把红棉吉他,走过了大半个中国,在每个岸边短暂停留,终于在这里找到了能生根的土壤。
窗外,大理的月亮又圆又亮。我突然想起寂照庵里那些在石缝中生长的多肉,想起肖薛晨说的那句“种子落在石头上,就学着在石头缝里长”。
原来有些成长,真的不需要肥沃的土壤。只要有一点缝隙,一点阳光,一点水,生命就能找到自己的出路。
而音乐,对于肖薛晨来说,就是那束光,那滴水。它没能让他免于流浪,却让他在流浪中,始终知道自己是谁。
这就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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