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噗!”
那声沉闷的、经过消音的枪响,如同死神的低语,在狭窄的楼道里激荡。门板上那个兀自冒着青烟的弹孔,散发着灼热与死亡的气息。
沈清辞的心脏在胸腔里狂跳,肾上腺素飙升带来的不是恐惧,而是一种冰锥般的锐利冷静。她将李助理和保镖猛地推进屋内,自己也借着反作用力滚入房间,后背重重撞在墙壁上,发出沉闷的响声。
“关门!”她厉声喝道。
一名反应最快的保镖立刻用身体顶住房门,另一人则迅速拔枪,警惕地透过猫眼和门缝观察外面。王阿姨早已吓得瘫软在地,瑟瑟发抖,连哭喊都发不出来。
“对面三楼,窗口。”沈清辞压低声音,语速极快地向持枪保镖指示方位。
保镖凝神望去,对面那扇窗口已然恢复死寂,仿佛刚才那致命一击只是众人的幻觉。但门板上的弹孔,以及空气中若有若无的火药味,都在无声地宣告着现实的残酷。
对方竟然如此猖狂!直接动用狙击手灭口!是因为王护士回忆起了那个关键的黑影吗?还是说,他们从一开始就被跟踪了?
楼道里死一般寂静,危机却如同实质的蛛网,缠绕在每个人心头。对方在暗处,拥有远程武器,他们被困在这个简陋的房间里,如同瓮中之鳖。
李助理脸色煞白,但尚能保持镇定,他掏出手机想要呼叫支援,却发现信号被完全屏蔽了!“二小姐,信号被干扰了!”
果然是有备而来!沈清辞眸光一沉。不能坐以待毙!
她迅速扫视房间。老旧的窗户装着防盗网,难以突破。唯一的出口就是那扇已被子弹问候过的门。硬冲出去,无疑是给狙击手当活靶子。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每一秒都弥漫着死亡的味道。保镖额角渗出冷汗,紧紧握着枪,不敢有丝毫松懈。
就在这令人窒息的僵持中,楼下忽然传来一阵刺耳的、连续的汽车鸣笛声!声音尖锐无比,打破了夜的沉寂,也瞬间搅乱了这凝固的杀局!
紧接着,是引擎暴躁的轰鸣,以及轮胎摩擦地面发出的刺耳声响,仿佛有多辆车在狭窄的巷道里发生了碰撞或对峙!
这突如其来的混乱,显然也干扰到了对面的狙击手。
机会!
沈清辞当机立断:“准备突围!趁现在!”
持枪保镖猛地拉开房门,另一名保镖护着沈清辞和李助理,如同猎豹般冲出!沈清辞在冲出的瞬间,还不忘一把将瘫软的王阿姨拽起,半拖半扶地带了出来。
楼道里依旧空无一人,但对面楼顶似乎有黑影晃动了一下。
“快!下楼!”
几人沿着楼梯疾奔而下。刚冲出筒子楼,刺目的车灯骤然亮起,晃得人睁不开眼。只见两辆黑色的越野车以一种近乎蛮横的姿态,堵死了巷道的两端,而他们来时乘坐的两辆轿车,已被巧妙地护在了中间。
一个穿着黑色风衣、身形挺拔的身影从其中一辆越野车旁走出,逆着光,看不清面容,但那熟悉的身形和冷硬的气场,让沈清辞瞬间认出了他——
顾妟!
他怎么会在这里?!
顾妟没有看她,目光锐利如鹰隼,扫过对面那栋楼的楼顶,对着耳麦低语了一句。随即,他带来的人中,有两人如同鬼魅般,借着车辆的掩护,迅速向对面楼包抄过去。
“上车。”顾妟拉开其中一辆越野车的车门,语气不容置疑,是对着沈清辞说的。
沈清辞没有犹豫,此刻不是追问的时候。她迅速将王阿姨塞进李助理和保镖的车里,自己则弯腰钻入了顾妟的车后座。
车门关上,隔绝了外面的紧张空气。车辆立刻发动,平稳而迅速地驶离这片是非之地。
车内弥漫着顾妟身上清冽的男士香水和一丝淡淡的硝烟味。沈清辞靠在椅背上,平复着依旧急促的呼吸,侧头看向窗外飞速倒退的夜景,没有立刻说话。
顾妟也没有开口,他靠在另一侧,闭目养神,仿佛刚才的一切与他无关。
直到车子驶入主干道,汇入车流,沈清辞才缓缓开口,声音带着一丝劫后余生的沙哑:“顾先生,好巧。”
顾妟睁开眼,深邃的目光落在她脸上,那眼神仿佛能穿透人心:“不巧。我的人一直盯着沈文远。他手下那个唐装客今晚异动,我跟过来的。”
他顿了顿,语气平淡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审视:“只是没想到,沈小姐的胆子,比我想象的还要大。”
沈清辞心中了然。原来他是因为跟踪三叔的人才恰好出现。但这“恰好”,也未免太过及时。
“今晚的事,多谢。”她没有纠结于他的审视,坦然道谢,随即话锋一转,目光灼灼地看向他,“顾先生既然知道‘幽冥火’,也知道我三叔与他们勾结,想必更清楚,他们为何要对我母亲……以及一个知情的护士,下此毒手?”
顾妟与她对视着,车内光线昏暗,他的表情晦暗不明。片刻后,他才缓缓道:“‘幽冥火’行事,向来斩草除根。他们害怕的,不是某个具体的人,而是……被掩盖的真相。”
他的目光下滑,落在了沈清辞因刚才奔跑而微微敞开的领口,那里,一抹温润的白色若隐若现——是那枚羊脂玉佩。
顾妟的瞳孔,几不可察地收缩了一下。
他忽然倾身向前,修长的手指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探向沈清辞的颈间!
沈清辞心中一惊,下意识地想要格挡,但他的动作太快,也太出乎意料。
冰凉的指尖轻轻触碰到了她颈间的皮肤,勾住了那根串着玉佩的红绳。
顾妟将玉佩从她衣领内勾出,那枚雕刻着云纹、边缘带着古老“顾”字变体刻痕的羊脂白玉,彻底暴露在车内昏暗的光线下。
他凝视着那枚玉佩,眼神复杂难明,有震惊,有追忆,更有一种……仿佛跨越了漫长时光的沉郁。
他抬起眼,目光如同深不见底的寒潭,紧紧锁住沈清辞惊疑未定的脸,声音低沉得仿佛带着亘古的回响:
“这枚玉佩……怎么会在你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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