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阳光透过薄纱窗帘,驱散了病房里最后一缕夜的沉寂。
沈清辞很早就醒了,或者说,她并未深眠。脑海中反复推演着那份刚刚成型的改革提纲,以及那条来历不明的短信。后者像一根细微的刺,扎在心头,提醒着她暗处涌动的未知。
她像往常一样,在护士查房后,用了送来的早餐,然后继续翻阅着管理学书籍,神色平静无波,仿佛那条短信从未出现过。但她的心神,却始终分出了一缕,警惕着周围的任何风吹草动。
对方能精准地将短信发到李助理送来的这台平板上,至少说明两点:其一,对方知道这台设备的存在,甚至可能知道它与祖父的关联;其二,对方在医院内有眼线,或者有能力监控她的通讯。无论是哪一种,都意味着来者不善,或者……所图非小。
去,还是不去?
这是一个问题。去,可能踏入未知的陷阱;不去,则可能错过重要的信息,甚至显得怯懦,让对方占据主动。
沈清辞几乎没有太多犹豫。退缩与回避,从来不是她的风格。前世如此,今生亦然。既然有人将请柬递到了面前,哪有不去赴约的道理?
午后,阳光正好,褪去了正午的炽烈,带着几分慵懒的暖意。
沈清辞换下了病号服,穿上了衣柜里原主的一件素色连衣裙。款式简单,甚至有些过时,但穿在她身上,因着那份挺拔从容的姿态,竟也显出了几分清雅。她未施粉黛,脸色依旧有些苍白,却更衬得那双眸子黑亮如星,深不见底。
她没有告知任何人,独自一人,缓缓走向医院后方那片供病人休憩的花园。
花园景致不错,绿树成荫,繁花似锦,中间有一处人工湖,湖心建着一座古色古香的八角凉亭。那里,正是短信中约定的地点。
越是接近凉亭,沈清辞的步伐越是沉稳,呼吸也调整得愈发平缓。她看似随意地欣赏着周围景色,眼角的余光却已将四周环境尽收眼底。有几个病人在护工的陪伴下散步,远处有孩童在玩耍,看起来并无异常。
凉亭近在眼前。亭中背对着她,站立着一个身影。
那人穿着剪裁合体的深灰色西装,身姿挺拔,肩线宽阔,仅仅一个背影,便透出一种久居上位的沉稳与……难以言喻的压迫感。阳光勾勒出他利落的短发轮廓,周身的气息与这休闲的花园格格不入。
不是柳茹云那边的人。沈清辞立刻做出了判断。那种气质,绝非沈家那些或庸碌或刻薄的亲戚所能拥有。
似乎察觉到身后的脚步声,那人缓缓转过身来。
时间,仿佛在那一刻有瞬间的凝滞。
一张冷峻而极具辨识度的脸映入沈清辞的眼帘。五官深邃,如同雕刻,鼻梁高挺,薄唇紧抿,下颌线条利落得近乎锋利。最引人注目的是他那双眼睛,墨黑的瞳仁里像是蕴藏着化不开的寒冰,锐利、审视,带着一种仿佛能穿透人心的洞察力。
是他。
顾晏。
报纸上那个遥不可及、冷硬如铁的名字,此刻竟活生生地站在了她面前。
沈清辞的心跳,不受控制地漏跳了一拍。并非因为他的权势或容貌,而是因为,在与他目光相接的刹那,她灵魂深处竟泛起一丝极其细微、难以捕捉的……悸动与熟悉感。仿佛在很久很久以前,她曾见过这双冰封之下暗藏锐芒的眼睛。
但这感觉稍纵即逝,快得让她以为是错觉。
顾晏的目光在她脸上停留了片刻,同样带着一丝几不可察的探究。眼前的少女,与他资料中那个怯懦、平庸的沈家二小姐形象,相差何止千里。她走来的步伐,她迎视的目光,她周身那份与年龄不符的沉静气度……都让他觉得,这一趟,或许不会白来。
“沈小姐。”他开口,声音低沉,带着金属质的冷感,与他的人一样,没什么温度。
“顾先生。”沈清辞微微颔首,算是回礼。她走到凉亭入口处,并未贸然进去,保持着一段安全且礼貌的距离。“不知顾先生约我到此,有何指教?”
她没有寒暄,没有疑问他为何会找上自己,直接切入主题。这份干脆,让顾晏眼中闪过一丝极淡的欣赏。
“指教不敢当。”顾晏淡淡道,目光依旧锁在她脸上,“只是听闻沈小姐日前身体不适,又恰巧看到一些关于沈氏的有趣消息,觉得或许该与沈小姐聊一聊。”
有趣的消息?沈清辞心中警铃微作。是指沈氏酒店的经营问题,还是……她刚刚在财报中察觉到的那些细微异常?顾晏的消息网,竟然如此灵通?还是说,他早就开始关注沈家这块看似摇摇欲坠的肥肉?
“顾先生消息灵通。”沈清辞不动声色,“不过我人微言轻,卧病在床,恐怕要让顾先生失望了。”
“人微言轻?”顾晏唇角似乎勾了一下,但那弧度冷得没有任何笑意,“能在落水之后性情大变,引得沈老爷子亲自过问,并送来商业书籍的人,恐怕谈不上‘人微言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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